正文 第17章 暴戾的溫情(1 / 2)

初二以後,課業日重。代數基礎還沒打紮實,平麵幾何、物理、化學都滾滾而來。我的成績再度一落千丈。爸爸當時的心情也很壞,有失去父親的痛苦無助,亦有事業受挫的壓抑煩悶。他參加一個高考狀元父母報告會後所說的一段話,深深刺傷了我的心:那個家長說,如果是個瓜娃(傻瓜)會叫個爸就滿足了。我不知道爸爸為什麼當麵對我說這些,覺得很受侮辱。

那時父母也不知從哪兒找來各種報道,盡是釘鞋的、拾破爛的、撿垃圾的小孩兒在逆境中堅持不懈,發奮圖強,終於考上了大學的故事。開始,我很討厭、仇恨這些小孩兒,是他們,讓我更顯得愚笨,朽木不可雕。後來,我怨恨之心漸淡,隻是想,爸媽幹脆收養了他們中的誰,讓我自生自滅算了。

我和父母的話越來越少,回家越來越變得隻是為了吃飯、睡覺。他們當然也感覺到了這種疏遠,爸爸開始直接跟我要日記看,我必會撒謊說已上交老師,而他常能從我的“秘密地點”搜查出來。爸爸最不能接受我撒謊,之後必是他電閃雷鳴,繼而我暴雨傾盆。

爸爸那時也開始接觸一些有關親子教育的文章。可惜,我們都早已不知如何溝通。一天晚上,他把我叫進裏屋,硬生生地劈頭一句:咱們交流一下!我當然不適應這樣的開場白,呆立不語。爸爸很快煩躁起來:你到底說不說!我那不爭氣的淚水再度湧出。

大概就從那時起,我的“叛逆”逐漸膨脹。現在,目睹電視節目上有些孩子看父母的眼光,真是不寒而栗:冰冷、尖銳、怨毒。愛怎麼就變成了恨?回望當年的自己,雖沒有到這樣的程度,但我想起自己那時麵對父母輕慢、冷漠的麵龐,一定有著鈍刀割肉的殘忍。

因為過於糟糕的成績,爸爸開始懷疑我是否在醫院抱錯了。他也許是說說而已,我卻再也不能從他那裏感覺到愛。我曾寫過一篇有關台燈的日記。那盞塑料台燈一直伴隨我苦讀,由於時間太久,瓦數太強,靠近燈泡的塑料早已變脆,稍一晃動,碎片撲簌簌而下,用手一撚,即成粉末。我覺得,自己和它是一樣的命運。

我逐漸開始厭學,連順手拈就的議論文也懶得寫,凡有小測驗就由同桌代勞。初三時候,我開始課上課下看“瓊瑤”。我一直沒有太喜歡她的作品,總感覺“新瓶裝舊酒”,但的確很適合消磨時間。回家後,就給這些書包上書皮,以備壓在習題本下偷看。

總之,我成了徹底的差生:上課說話被罰站還與同桌繼續話題;上課看小說被沒收、檢查上會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臨畢業時,班主任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你是個奇怪的孩子,別人敢做的事你往往不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你卻敢。”我不知班主任這番總結是否準確,但我當初定是個叛逆已極的學生。

以我當時的成績,媽媽不想讓我勉強去讀高中,爸爸也無奈妥協,同意我上民辦院校,參加自學考試,從預科班讀起。作出這個決定的那天晚上,我飛奔下樓,在茫茫黑夜中放聲痛哭。爸爸說的那兩句話在耳邊盤旋不去:別看你們現在坐在一個教室,以後就大不同了。從此,你的路會比別人艱辛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