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題“仮麵のメイドボーイ”NETA的是赤衣丸歩郎的漫畫《假麵女仆衛士》(仮麵のメイドガイ)2008年4月動畫化。)
事情要追溯到一小時前。
大黑天在四散飛舞的櫻花之中,跑上了公寓的樓梯。
雖然天作為十七歲少年來說個子也小體重也輕,但這個已經建了二十五年的破爛公寓仍舊發出快要壞掉的吱嘎吱嘎聲,同時輕輕地搖晃著。
在公寓前,櫻花如同一片粉色雲朵般美麗,吹過的風將茂盛地齊放的櫻花花瓣吹得滿天飛揚,但現在可沒心情賞花。
——窗戶開著!
天是關好窗戶才出門的,所以肯定是有人進入了家中。
——有人回來了,是誰呢?
——爸爸嗎?還是美國的姐姐嗎?肯定是爸爸!失蹤了什麼肯定是騙人的,隻是正好出去旅行了吧!!
——如果是爸爸的話,得給姐姐打個電話才行。不行啊,電話已經被停機了。
理由是欠費。
想繳費但是根本沒錢,因此隻能擱置。
——而且現在美國是晚上啊。發個空郵吧。
天的姐姐,大黑惠美理目前身在美國匹茲堡。
三年前,高三的惠美理作為交換留學生去了美國。
成績優異獲得了不少獎學金的她進入了州立大學,之後不斷跳級僅用兩年就大學畢業,如今作為研究生在研究室裏進行著複雜的研究。
父親的失蹤是在一年前,天馬上就要進入高中之前的事情。跟著漂亮的大姐姐私奔了,人間蒸發了,雖然民生委員會的大叔這樣告訴他,但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
母親很早之前就入了鬼籍,姐姐也已經留學,因此隻剩下了天一個人。
姐姐曾因為擔心弟弟而想要回國,但被天拒絕了。難得可以留學,又可以拿到獎學金,天希望她能繼續在研究院裏麵進修。
天辭退了已經合格了的公立高中,改讀了函授高中。因為這樣就可以一邊打工一邊讀書了。
獨自賺取生活費很辛苦顧不上學習,不過姐姐會偶爾寄一些打工工資過來,這個時候就可以稍微的寬鬆一些。
與家人相見的歡喜,將在飯團工廠工作的辛苦一掃而空。
玄關的鎖是開著的。
「爸爸!」
打開門,飛奔進六疊一室沒有浴室廁所的公寓裏,天呆住了。
裏麵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瞬間以為他是民生委員會的大叔,但這個西裝筆體的男人沒有那些大叔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業務性的威嚴。
「您是大黑天君吧?因為門沒鎖,我就在裏麵等了。」
因為沒什麼可偷的東西,所以忘記了鎖門。
男人西裝衣領上別著的向日葵和秤圖案的徽章閃閃發光,他如同估價一般看著天,然後遞過了一張名片。上麵寫的是RUNRUNHAPPY股份公司顧問律師。
「律師?」
為什麼律師會在家裏?究竟有什麼事?
「您的父親在RUNRUNHAPPY欠下了大約一億元的家庭借款。」
律師拿出一個文件夾。
「家庭借款是?」
「也就是町金(注2)啦。」
——借了高利貸……。
天接過文件夾,用眼神征得對方同意後,看向裏麵。
厚厚的文件夾裏麵,是訂在一起的一捆借據。看到那些細細的數字時隻覺得一陣眩暈。
——一億元。
天張口結舌。
雖然知道是個不小的數目,但對方告訴他一億元借款的時候他並沒有理解。
「父親那個,正在旅行中……」
「由天君來支付。」
「他、他已經人間蒸發了……」
「支付日期就在今天。」
這時天終於明白了,這個律師是來討債的。
「直到您還錢為止,我都會在這個家裏等待。」
——打算賴著不走嗎!!
看樣子就算用非法入侵這種強硬的手段他也要拿到町金。
天的臉唰的一下變青了。
——找姐姐商量……不行,沒法通電話。
也不能找民生委員商量,那樣會被強製收容進兒童養護養護設施裏。他還想在這個家中等待父親和姐姐的歸來,媽媽的靈位也在這個家裏,所以不能借助民生委員的力量。
天低下頭。
「非常抱歉,我無法支付!」
一億元是天文數字。
不是自己能夠拿出的數目。
「請、請讓我分期支付,我會打工賺錢按期還清的。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一輩子也好,一定會還清的!」
「一輩子也可以嗎?」
「是的!」
「有位好心人肯替您還債,代價是您要去他的身邊服侍他。」
「誒?一億元嗎!?究竟是怎樣的人!?」
「是一個不太好相處的人,所以需要您住進他的家裏。」
不好相處的人,住進他家,服侍。
是需要照顧的頑固老年人吧。
「他的家離這裏遠嗎?」
「十分近的,乘車隻需要五分鍾,步行的話也隻有二十分鍾左右。」
「我要做,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我都很在行。」
獨自生活了一年。
家務沒問題。
曾經在老年人的養護設施裏做過清潔工作,工作環境也大致了解。
「如果您還清了那位好心人替你償還的一億元的話就可以獲得自由,否則就沒有自由之身。當然住進那裏不需要房租,好像也給您準備了自己的房間。好像還會提供您三餐、點心和零錢,上高中的學費也會提您支付哦。啊啊,對了對了,要把這裏的東西搬走嗎?」
「不不,維持原樣就好。」
為了迎接父親和姐姐的歸來,這間公寓還要留下。
「我明白了。關於支付這裏的房租我為您交涉一下。」
不要房租,供飯,讓自己上學……。提供零錢和點心,同時還有自己的房間。
求之不得的條件。
這或許要比沒日沒夜工作,連函授高中都沒法好好讀的現今生活要好得多。雖說要住在那邊,但離家不遠也可以放心。
「我要做,我會拚盡全力為那位大人服務的。……抱歉,能讓我先寫封信嗎?」
然後他坐上律師的車,途中去郵局將寫給姐姐航空郵件寄出去之後,到達的便是伊集院家的宅邸。
注2:町金,又作街金,日本特定地域小規模經營的高利貸,當然是非法的。
☆
天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捆捆錢。
雖然律師在車子裏對他進行了說明,但一億元的鈔票堆在桌子上的樣子仍然讓他看傻了。
——一億元的鈔票捆堆起來會像山一樣的啊……。
在垂頭喪氣的天麵前,堆積著一堆捆在一起的鈔票。
被戴著白手套的黑衣管家從皮箱裏取出,擺在桌子上的鈔票捆。擺出來的塔形崩潰,變成了三角形的山。
——這就是我一生的價錢……。
律師一捆一捆地數著錢,並將它們裝進一個鋁製的盒子裏。
像洗撲克牌一樣被數著的錢散發出一股新錢的墨水味道。
——這捆錢裏麵的一張就夠我一個月的夥食啊……。
肚子咕咕叫起來。
天麵紅耳赤地捂著肚子,不過周圍的大人好像並沒有注意。
生活貧困導致身材要比高中男生的標準矮小纖細很多的他,盡管身為這次交易的中心人物,卻十分可笑地存在感薄弱。
律師將最後一捆鈔票放進盒子裏並蓋好蓋子。
「好的,確實是一億元。這是由我保存著的家庭借款RUNRUNHAPPY的收據,是以伊集院千早大人的名義接收的。」
律師遞出的收據經黑衣管家之手,交給了翹著腿悠然地坐在藤椅上的連衣裙少女手中。
從那堂而皇之的樣子就可以看出,這名少女是這間宅邸的主人。
少女背後站著一名人偶一般容貌端正的女性,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齡,挺直的後背玻璃珠一般的茶色眼睛和給人一種嚴厲印象。
「大小姐,請過目。」
「謝謝你,石川。」
連衣裙大小姐的視線在從石川那裏遞過來的亂來而又合理的收據上遊走。
覆蓋在肩上的黑發輕輕晃動。
十分好強的表情,但容貌本身卻十分可愛。那雙閃爍著好勝光芒的眼睛喚醒了天埋藏著的記憶。
——千早醬,果然是千早醬吧?
天因為搬家而分開的青梅竹馬,最喜歡的千早醬,一股懷念湧上心頭。
「很好。借據帶來了麼?」
「是的,當然。這是大黑愁向家庭借款RUNRUNHAPPY借錢的借據。」
律師將文件夾遞了過去。
大黑愁是失蹤的父親的名字。
這個文件夾裏裝著的是訂成一捆的父親的債務。
債務的總額要比一億元多一些,但律師說因為是現金支付所以隻收取一億元。
千早大小姐接過了裝有借據的文件夾。
「這樣交易就成立了呢。」
天的父親留下的借款,就由千早代還了。
這個瞬間大黑天被伊集院千早買下了。
千早隨便看了看文件夾裏的內容,然後把它交給了管家。
「石川,把這個放進金庫。」
「是的,大小姐。」
黑衣管家畢恭畢敬地接過文件夾,退出了這間大廳。
律師也抱著現金箱子,行禮之後離開了。
寬闊的房間裏,隻剩下穿著高雅的連衣裙的千早大小姐,給人一種人偶感覺的女仆,以及身穿襯衫和牛仔褲的天三個人。
——想問的話就要趁現在。
「千早醬。」
天對大小姐說。
「千早醬,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大黑天啊。我們在藤色小學一起上過學的啊,還說過長大了要結婚的。」
空氣凍結了。
千早帶著嚴厲的表情瞪著天,背後的女仆豎起眉毛看著天。
天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在驚惶失措的他的麵前,千早用冷酷的語氣斷然說:
「一條狗不要說話。你是我的寵物,汪汪的叫兩聲,快叫!!碧,去吧!!」
「是的。」
天被名叫碧的女仆拖著帶往了浴室。
☆
——在千早醬的身邊服侍她,到底是要做什麼呢?她已經有了管家和女仆了。就是說,見習管家嗎……。
天泡在浴池裏,呆呆地陷入思考中。
碧帶他來到的地方是浴室。
想要侍奉大小姐的話,首先要把身體洗淨,她如此指示。
這裏似乎是伊集院家傭人使用的浴室,樸素但卻十分廣闊。
——千早醬她,為什麼要替父親還債呢?
——因為喜歡我?不是吧。分別已經十年了,她好像不認得我。
——過去她不是那種性格的……。
——而且千早醬變漂亮了啊。成了一個大美人了啊。
隻是這種片段性質的推理,但也總是圍著一個地方打轉,沒有什麼建設性的進展。
——千早醬她是因為喜歡我,看到我陷入困境來幫我的。嗯,一定是這樣的,就當成是這樣吧!!
「天,差不多了從裏麵出來。替換的衣服在這裏,知道了嗎?」
隔著門傳來了碧的聲音。
透過鑲在窗戶上的磨砂玻璃,可以朦朧地看見身穿女仆服的女性的影子。
「是、是的。馬上就出去!!」
「嗯,如果不知道怎麼穿的話,我會告訴你。我就在更衣室外麵等著。因為我是女仆長,指導你是我的任務。」
更衣室的關上了,感到對方的氣息遠了一些。
「呼。」
碧出去之後緊張感一下消失了。
——那個人,就好像是軍隊裏的下級軍官一樣啊……。
雖然是個美人,但隻要她在場自己就會挺直後背拘謹起來。
環繞在碧身上的,如同拔出來的劍一般的冷峻氣息大概是導致這種緊張的原因。
用浴巾擦拭過身體,伸手去拿替換衣物的天驚訝地僵住了。
放在籃子裏折疊起來的黑色衣物,並不是西服。
而是連衣裙。
「誒?誒誒誒?」
慌忙在換衣籃子裏麵翻找。黑色的女仆連衣裙和白色圍裙,這個細長的白色東西是長筒襪吧,還有帶著輕輕飄的裝飾的半圓形發卡。
嶄新的女仆皮鞋也擺在那裏,型號也是剛好合身的二十五公分。以前穿著的髒運動鞋並不合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