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隻可惜,眼下所謂的“三人行”,不但沒有讓白玉堂感到受益匪淺,反而惹得他一肚子火氣。
聽著展昭對那井少奕一口一個“井兄”叫的親切,白玉堂心中百感交集,想起曾幾何時,展昭也曾“白兄”前“白兄”後的喚著自己,那時卻不覺什麼,隻一心想逗弄這貓兒,看他臉紅鬧他發怒,自己便沾沾自喜的好像得了什麼天大的便宜。大哥他們不止一次說過自己從小就是這樣,喜歡的東西就定要牢牢把在手裏,自己怎麼鬧騰都不打緊,別人要想碰一碰他卻就非得齜牙咧嘴的反擊回去不可。現下細細品味,自己對展昭的心思豈非就同那時候如出一轍?隻可惜時過境遷,再想聽那貓兒輕言細語的喚自己一聲“白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雖然四哥說了,守得雲開見月明,隻是這雲何時方得開,月又幾時才會明?都道人生在世最怕求之而不得,殊不知這還其次,最難過的莫過於你曾經品過那種甜滋味,卻再也嚐不到了。
這許多感慨下來,白玉堂腹中的火氣不知不覺消了,心中卻悄悄滋長出一份別樣的情緒,有些恍惚的看著與自己比肩而行的展昭,身子離得這麼近,心為何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
白玉堂隻顧愣愣的想他的心事,卻不知自己將展昭看的心中有些發毛。要說展昭對白玉堂的第一印象其實並不差到哪裏去,至少要比看蔣平來得順眼多了,隻是見他牙尖嘴利,說起話來總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味道,暗暗覺得這少年雖說麵容俊美,性子卻似是有些乖戾毛躁,難以接近。展昭此刻雖是失了記憶,心性卻還是與之前大差不差,自然覺得相比較而言,同樣處事淡然,溫和沉穩的井少奕要容易相處的多,反觀這白玉堂倒像是與自己有幾分格格不入,真是想不通自己當初怎會結交這樣一個朋友?
展昭失了記憶,自然不曉得自己與白玉堂本就是不打不相識,一路下來磕磕絆絆,其中種種不要說自己,恐怕連明眼的外人看了也是要搖頭感慨,這兩個仿若差了十萬八千裏的人是怎麼弄到一起去的!然而人世間的因緣際會就是這麼巧妙,原先號稱與他勢不兩立的白玉堂偏偏就對這不對付的展昭生了情,因而這樣糾糾纏纏下來,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也似乎有了交集,接下來究竟何去何從,怕也隻有老天爺才知曉了。
展白二人之間氣氛微妙,而井少奕卻隻在一旁觀而不語,三人沉默的走了良久,最終倒還是展昭先沉不住氣了:“不知井兄心中是否已經胸有成竹,知道咱們現在該前往何處尋那位高人了?”
井少奕微微一笑:“芸娘若想回西夏,就有一條必經之路,在下雖不知是否猜的準確,但總歸是可以去碰碰運氣的。”
白玉堂對展昭輕聲道:“貓兒,你當真要管那芸娘討藥麼?要知你當初就是栽在那丫頭手上,險些費了一身功夫,她那麼陰險狡詐,我怕……”
展昭雖不知這他為何總是叫自己“貓兒”,但這稱呼倒不叫自己反感,反而有幾分熟悉,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就要從心裏,從腦中跳脫出來。到底是什麼呢?看這白衣少年舉止言談隨意間透著些許對自己的親昵,莫非自己與他真的曾是莫逆之交?展昭疑慮中亦沒有錯過白玉堂口中的線索:“閣下的意思是,我與那姑娘是有淵源的?她又為何要加害於我?”
白玉堂本想將之前發生的事講給他聽,奈何其中牽涉到玉觀音,當著井少奕的麵自是不好明言,唯有含含糊糊的蒙混過去:“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日後你自會明白。”
展昭當然聽出了白玉堂話中的敷衍,狐疑的看他一眼,見他隻顧低頭趕路,也不好再問,唯有暗暗加快了腳步。
隨著三人腳步漸行漸遠,原本晴朗的天空飄過幾片烏雲,風也漸漸大了起來,似是還帶著幾分水汽,刮在身上有些冷颼颼濕黏黏的,白玉堂抬頭看看天色,對展昭道:“貓兒,看來快要落雨了,咱們快走幾步,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