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3番外)遊戲(1 / 2)

我,愛新覺羅胤祥,出生在紫禁城裏一個沒有太陽的夜晚,是皇阿瑪的第十三個兒子,再過一百七十三天零八個月,我就八歲啦。我不知道過了八周歲後,我要幹些啥,我隻知道今兒早上太陽光從窗戶照進來,一直照到我的床頭,照到我的腳丫上,我還是不想起床。因為我遇到了我人生當中最大的一個難題——我不知道我今天該玩些啥。

自打我從繈褓裏睜開眼睛,直到現在長成一個虎頭虎腦的小阿哥,每天琢磨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該怎麼玩兒。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問題,它比太子哥哥的書房裏摞起來的任何一本聖賢書都要重要一千倍一萬倍。可惜皇阿瑪隻讓師傅教我們念書兒、寫字兒、畫畫兒、算術兒、騎馬兒、射箭兒,卻不開一門課教我們玩兒,不然我回回考核肯定都能在所有的阿哥裏頭拿第一。信不信由你。我長到七歲的時候,紫禁城的園子旮旯都被我摸了個遍。發現的隱蔽場所共二十八處,蟲子集結地共十六處,偷果子通道共八處,可供午睡小憩的草地共一處,這些寶貴的探索成果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沒像膳食房的奴才們成天拿著毛筆在冊子上一條條的收錄著。我心裏有個小本本,上麵記下了所有讓我玩得開心的事,每一項都可以嘰裏咕嚕的說上大半日。但今兒早晨醒來,我在心裏翻了翻我的小本本,突然沮喪的發現,以前的這些玩意兒也沒啥特別有趣的,怎麼找也找不到一個能讓我玩很久很久,怎麼也玩不膩的遊戲。

於是我躺在床上,一邊數著我腳丫子上的指頭,一邊苦苦冥思著。要不等會去園子裏的樹上抓知了?這倒是個好法子。但我的手腳怎麼也沒粘竿處的侍衛多,頭天還看著滿樹一窩子叫得正響亮,昨兒起來就發現全沒了,叫我好失望。估計今兒也沒長出多少。要不我去磚瓦下麵翻蟲子?這個似乎不太安全。有一回我在園子裏找到一條大毛毛蟲,興奮之餘,從額娘宮裏拿了個琺琅彩盒子,寶貝似的裝起來,擱在窗戶邊的案桌上,結果被管事的嬤嬤尖叫著扔了出去。哎……這年頭,皇阿哥想找個安生地玩兒,實在是不容易。

要不……我幹脆去場子裏頭騎馬?這是個好主意。我的身上流著一半兒滿族的血統一半兒蒙古的血統,無論是哪一半,都會在每個夜晚悄悄的告訴我,隻有坐在馬鞍上才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兒。真想找一匹大白馬,每日用心給它洗刷洗刷,燕麥喂得飽飽兒的,然後騎在上麵,揚起馬鞭,頭也不回的一氣兒跑到我能看到的最遠最遠的那個地方。

但是……我卻沒有馬。

皇阿瑪今年送了九哥一匹,送了十哥一匹,送了十四弟一匹,但卻沒有送我。因為我的額娘討厭馬,她不讓我騎。我也不明白她為啥會那麼討厭馬,她自各明明也是從蒙古包裏走出來的女子,長得眼眉兒彎彎的,頭發黑黑的,我想她要是騎著白馬在草原裏奔跑歡笑,一定就像小河邊盛開的馬蹄蓮一樣美麗。當然啦,這些都是我的想象,因為自打我能記事起,就從沒見她對我笑過,也很少和我講話。有一個秘密,我從沒告訴過別人。其實我很怕她。我聽人說過,她是從偏遠部族裏送來與大清皇帝結親的妃子,當然沒有科爾沁草原上博爾濟吉特氏那樣尊貴的姓名,隻是一個長得挺標致的普通蒙古少女。從我小時候開始,最恐懼的事,就是每日從外麵跑著玩回來,看到她臉上化著精致的妝,一個人呆在安靜的宮裏,倚靠著能透出日光的窗戶格子,一遍又一遍的用蒙語小聲哼著草原上的歌,有時候她能這麼不吃不喝的哼上一整天。那空洞的歌聲繞在心裏,時常在夜裏把我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