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之時,嬌陽開始悄悄地在天邊露出一張紅豔豔的臉,一座小山之下,略顯狹窄的道路旁,幾道人影正讓周圍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一位老人正牽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慈祥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不過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神采奕奕地望著對麵的男子。對麵的男子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出頭,高大的身體,強壯的體魄,刀削般的臉龐,以及那一身黑袍,無一不是給人一種充滿力量的感覺。
一男一女孩子緊緊地抓著老人,含淚望著對麵的男子,男孩已經十一歲了,雖然心有不舍,但是看上去倒也顯得堅強。但是女孩卻才剛滿六歲,現在正淚眼婆娑地低聲哭泣著,甚至還用那隻有她自己才可以聽到的聲音呢喃著。“父親,你不要走好嗎?”
“大長老,我走之後,這裏就全靠你了。”男子堅定地說道。然而,他的雙眼也依舊有些不舍地望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滿是慈愛的目光,仿佛要充斥著整片天地。他的內心是複雜的,但是為了這個家族,他不得不離開了。
“我知道了,你要保重啊。”老人重重地歎息一聲,緊了緊兩隻細嫩的小手,說道。“你放心吧,我定會用這條老命保住這裏的一切。隻是,你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哎……”
“大長老說什麼呢,你可是老當益壯,相信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一定還會像現在這樣迎接我。”男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隻是他們兩個小家夥,要勞你費心了。尤其是他啊,最調皮咯。”
“還有什麼費心不費心的,隻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沒被折,就一定會好好教育他們的,嗬嗬。”老人笑嗬嗬地說道。“希望你能早些找到夫人,然後全家團聚。如果實在是……哎……瞧我又糊塗了。”
“我一定會早些回來的。”男子蹲下身來,雙手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臉龐,狠狠地吸了口氣,分別在孩子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快速地站了起來,轉身而去。
當男子轉而去的那一瞬間,男孩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了出來,不過他卻沒有哭出聲,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因此而難過。但是女孩早已成了淚人,緊緊地抓著老人的手,淒涼的哭聲裏,盡是撕心裂肺。
男子走過幾步之後,卻又停了下來,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來,湊到老人身旁,低聲說道。“或許,我是說或許,或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會有人來找你們。如果那個人的頭發有一縷白發,你就帶著他們倆跟他去,一切萬事小心,也或許我們會在那裏見麵。”
“一縷白發?”老人渾身一顫,不過卻是滿臉疑惑地望著男子。從男子臉上的表情來看,這個消息一定是他萬萬不想說的信息,可是此時卻道了出來,就像是要永別一樣。
“對,一縷白發。”男子重重地點了點頭。“你一定要記住,什麼都不要問,盡管跟著他去就是了。隻不過或許會遇到麻煩,到時候又得麻煩你了。”
“這麼說夫人也與那個人有關?”老人的心裏不是滋味,為什麼會因為那個有著一縷白發的人有關?可以見到眼前的男子?還可能遇到麻煩?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移向了遠方,然後木然地點了點頭,終於沒有再停下腳步,消失在了三人視線的盡頭。
男子的話,仿佛還在耳邊縈繞,當初的那個男孩已經長大成人,正站在海域龍城的祥龍底層的門口,他正是周俊,而那個女孩,便是他的妹妹周怡。當周俊兄妹見到薩曼的那一瞬間,腦海裏便湧出了那片仿佛是昨天剛剛發生的片斷。
父親這個詞不斷在腦海裏盤旋,無論周俊如何搖頭,想到的也隻有這個詞語以及那個離別的早晨。那道背影走得那麼堅定,也那麼的不堅定。隻是那雙眼中的淚痕卻依稀在眼前浮現。
“這個小男孩究竟是誰?為什麼有父親的氣息?”周俊不可思議地望著薩曼,暗自想著,眼眶居然情不自禁地濕潤了。而此時,薩曼已經搖晃著來到周俊的麵前,伸出兩隻白胖胖的手,一手拉著周俊的褲管,一手拉著周怡的群擺,黑幽幽的雙眼,更是出奇的富有色彩,隨著那高仰的頭,呆呆地向上望著。
周怡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長裙,長長的裙擺,一直覆蓋到腳背,此時卻因為薩曼,群擺的位置稍稍有些偏了。標致而粉紅的臉龐,已經被兩行淚打濕,哽咽的呼吸聲,也讓整個大廳的氣氛變得沉重而怪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