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金堆玉,浮雲滾雪,姹紫嫣紅開遍。”一綠衣女子立在假山山石之處,遠望山下熱鬧的禦花園,脫口而出。
她身旁石榻之上,躺著一紅衣女子,以手為枕,以玫瑰花為被,正在假寐,聞言接道:“五兒,你錯了,應該是‘婀娜香影,釵環奪目,情海流波暗湧’。”
“嗬”被稱作五兒的正是百花宮茉莉仙子,聞言輕笑:“三姐,這底下當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裏藏刀,媚眼含霜呢?”
玫瑰睜開一雙晶亮的眼,直視著她:“五兒,你變了。”
茉莉不解:“嗯?”
“以前的你終日以書為伴不聞世事,自小妹死後,你更變得沉默寡言,膽小怯懦。而現在的你,卻連向來敬畏的大姐說的話都敢不聽,而是躲在這假山之上,冷言相譏。五兒,你變得開朗,堅定,更有自信了。”
茉莉聞言怔了怔,繼而莞爾笑道:“三姐,小妹曾說過‘仰首不負於天,俯首不愧於地。’她說茉莉香潔,高在雲天之外。以前我並不知她話中含義,現在我卻懂了,女兒立於天地,亦可以馳騁疆場,將世事握於掌中;亦可以心高自潔,令人崇敬仰慕;亦可以慈心渡人,香飄雲天。不愧天地,茉莉一生,當為無憾!三姐,我雖尊敬大姐,卻更敬佩小妹。”
玫瑰聞言,卻淚濕雙眸,隻喚了一聲:“五兒”,臉上卻現出幾分悲傷來。
茉莉知道觸及了玫瑰的心結,當年她背負小妹千裏奔跑,最後仍以失敗告終,三姐一生豁達,恐怕這將會是她永遠的結。但正因為玫瑰性子急躁,有些秘密現在還是不告訴她為好。茉莉婉言勸道:“姐,不要難過,小妹將永遠與我們在一起。”
姐妹倆卻不知道,這番話,好巧不巧地落入另一個人耳中。此時的禦花園正鶯歌燕舞,熱鬧非凡,而他,隻靜靜地遠離,以換得片刻安寧。
“仰首不負於天,俯首不愧於地嗎?”玉皇穀劍遙望瑤池,那裏荷葉千頃如蓋,盛夏之時卻未見一莖蓮花,說出口的便隻有一句長長歎息:“蓮兒……”
“咦?誰!”
茉莉與玫瑰很快便飛到了玉皇穀劍麵前。
二女對望了一眼,茉莉忙施了一禮:“參見三殿下。”玫瑰則默默地望著玉皇穀劍,眼中冰寒閃爍。
玉皇穀劍微歎了一聲:“二位,怎不去園中?”
玫瑰忽然冷聲笑道:“三皇子,意欲選何人為妃呢?”
尖銳的話題直直地拋了過來,如果換作他人,玉皇穀劍會覺得她庸俗不堪,在問他討要妃位。然而,對方是玫瑰,他知道她不是,她在嘲諷他,嘲諷他如何選妃,嘲諷他如何麵對當年的誓言!她,玫瑰,是當年親手將重傷昏迷的蓮兒交到他手上的人,她有這個資格嘲諷他。
玉皇穀劍輕聲道:“玫瑰姐姐,如果蓮兒活著,她就是我唯一的妃。如果蓮兒死了,我便完成她未盡的心願。”
茉莉聞言,心頭大跳:“如果?難道他也有所懷疑嗎?”
玫瑰大怒,厲聲道:“什麼如果!她早就死了,死得灰飛煙滅!”
“殿下!”突然傳來一聲急喊/
三人循聲望去,卻見玉皇穀劍的屬下葉靈急急奔來。
“殿下讓我好找!”葉靈袖拭了額間薄汗:“夏宴就要開始了,天妃宮正使人到處找你呢。”
玉皇穀劍怔了怔,緩緩道:“母妃嗎?”
“當然是穀天妃啊。”
玉皇穀劍轉身望著遠處高台之上密密的黃色儀杖,臉上變幻不定,許久才喃喃道:“母妃,四年前隨憶宮中之事,你已然忘了嗎?”
隨憶宮,二女眉頭皆一動,對視的眼中存了疑惑。隨憶宮,那是玉皇穀劍的府邸別宮,那裏,也曾是小妹最終被天兵捕獲的地方。
“殿下,您快赴宴去吧。”
玉皇穀劍回轉身來,看向玫瑰茉莉:“兩位,一起去吧?”
商量的口吻,又似乎不容拒絕。
“去就去,有什麼了不得的!”玫瑰應道:“我倒要看看,聞名天下的癡情皇子,倒底會選誰作皇妃!”
茉莉眼神閃了閃,拉住玫瑰的袖子,漫聲道:“殿下還是先請吧,我等無意成為皇妃。”
玉皇穀劍別有深意的看了茉莉一眼,才徑自離去。
喧天的鼓聲傳來,繼而響起一陣絲竹之音,禦花園的天空忽然祥雲繚繞,彩鳳飛翔。接著,天宮諸仙彩帶飄飛,自各處雲來。
“天後駕到!”
“穀天妃駕到!”
“天羅妃駕到!”
隨著三聲唱喏,祥雲驟開,金光綻現,一乘九天鳳駕,二乘八鳳鸞駕緩緩落下。當先一人便是天後王氏,慈眉善目,寶相莊嚴。隻這位天後,上穿對襟八寶霞衣,下穿金底銀絲鳳凰裙,露出一雙南珠製成的鞋尖。發梳得一絲不苟,猶如刀裁,隻一枝彰顯身份的九翅鳳凰飛翔之上。
在天後左邊落座的正是穀天妃,玉皇穀劍的母親,傾城姿容,衣著清素,猶如山穀中盛開的百合花,幽靜無語,隻一雙丹鳳眼徐徐掃過全場,於幽靜中透出一絲精光。
相比的,最後落座的的那位天羅妃,衣著則華麗的多。一身鳳穿牡丹的繡袍,花朵雍容,鳳凰鮮活,那鳳凰竟用粒粒南珠綴製,南海所產南珠本就稀少,一顆便可抵上萬金,難得的是這繡袍之上的南珠顆顆渾圓,粒粒大小相同。尤其是那隻紅色的鳳凰眼,在陽光折射下,流光逸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