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及一路狂奔,竟不休息。寧覺非也策馬緊追。
在他身後大約一裏地左右,是淳於乾率領的大軍。
其實一路急追,那十萬大軍現在也就剩下不到兩萬了,其他的人早就跑不動了。但獨孤及孤軍深入,不敢冒險停下,也不敢回軍反攻,最安全的方式便是仗著西武的快馬,疾速奔往關外。
一路暢通無阻,當黎明來臨時,他們終於衝出了已被他們攻破的雄關劍門關。
外麵是萬裏草原,獨孤及帶著他的數千騎兵成散兵線向前狂奔,已知南楚軍再也追趕不上。
寧覺非在關門前跳下馬,跑上城樓,向外察看情況。
這一耽擱,淳於乾已策馬趕到。雖然已是累得搖搖欲墜,他仍然硬撐著往城上爬去。
剛走到半途,寧覺非已疾步奔下,掠過他身旁時,冷冰冰地說:“出關,縱火。”
淳於乾一愣,想也不想,便大聲向下命令道:“出關,縱火。”
那些跟來的上萬士兵齊聲應是,立即跑步出關,將手中的火把扔上了草原,隨即立刻退回了關內。
正是初冬,草木皆枯,天幹物燥,風助火勢,立刻在整個草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寧覺非騎在馬上,獨自立在大火之前。通紅的朝陽照射著他的血衣,火焰映照著他俊美的容顏,使他看上去竟如謫仙臨凡一般。
淳於乾呆呆地看著,半晌才猛醒,在城樓上大呼:“殷小樓,你快回來。”
寧覺非回頭,冷冷地,一字一頓:“我不是殷小樓,我是寧覺非。”
淳於乾又是一呆,半晌才似乎想起,好像那個時候,他也曾經這樣講過。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沉聲說道:“寧覺非,我記住你了。”
火焰已經燒過了千裏草原,獨孤及命手下士兵迅速斷火道,卻無濟於事。他恨恨地奔回,瞪著寧覺非:“你太狠了,這一把火燒過去,西武將餓死多少牛羊,會餓死多少百姓,你知道嗎?”
寧覺非凜然不懼:“你們西武的百姓是人,南楚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嗎?你們兩軍怎麼打殺我不管,但你動不動便屠城,殺戮無辜平民,淩辱婦女,殘害兒童,此皆是**所為。我這一把火,便是警告你,趕快帶你的百姓去往遠處的水草豐美之地,休得再來侵擾無辜。”
獨孤及看著他,半晌方道:“寧覺非,我佩服你是條漢子。不過,看你裝束,並非是南楚軍人,卻是一介平民,可是?”
寧覺非深吸了口氣,終於抑製住了內心的狂潮,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他冷冷地道:“正是,我與南楚,毫無關係。”
聽到這一句,劍門關上的無數官兵麵麵相覷,淳於乾卻是心頭大震。
獨孤及一聽,頓時大喜:“那……寧先生,你可願入我西武,我願與你結為兄弟,封你為王。”
寧覺非聽他話中十分有誠意,態度和緩下來,說出來的言語卻甚是強硬:“獨孤大王,你太過殘暴,你們西武士兵都視人命如草芥,此非我所喜。我隻願做一介平民,平靜度日,但願下次大王不會再毀我家園。你要將南楚如何,與我無關。”
獨孤及笑道:“好,請先生在所居之處懸一‘寧’字,我西武大軍從此見‘寧’字便繞道而行。但寧先生卻可否如己所言,從此不管我西武戰事?”
“自然。”寧覺非冷然應道。“南楚興亡,與我何幹?”
獨孤及仰天長笑:“好好好,南楚若無寧先生相助,何足道哉?”
說著,他揮鞭指向城上的淳於乾:“明年此時,我定踏平南楚,取爾人頭。”說完,撥馬疾馳而去。
遠處,濃煙滾滾,大火已是越燒越遠。
淳於乾想著獨孤及的話,眼中卻全是寧覺非的身影。他在城上叫道:“殷……那個……寧……先生,請回關內來,咱們從長計議。”
寧覺非沉穩地回轉馬頭,一雙黑眸沉沉地看著淳於乾,冷冷地說:“回去幹什麼?讓你再綁一次?再吊一回?還是讓你身邊的那些畜生再淩辱一遭?”
淳於乾頓時語塞。他身旁的那些侍衛也慚愧得低頭,稍頃卻又忍不住抬頭偷瞧一眼。那本來偏於柔美的臉龐此時全是英氣,更是引人傾倒。
寧覺非撥馬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