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兒勿自在屋裏坐下,手裏拿著針線,卻隻是怔怔的發呆。
錐兒的話一字一句,偶爾的傳到耳朵裏,初時隻覺得可笑,還有吳夢檀的自戀、自負。可是細細想來,竟然也覺得淒涼。錐兒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可是自己連這份人之常情都沒有。
她不想。
是不敢想,不能想。
就算她真的是男人,遇上了自己心儀的女子,也許一生中不會隻有一個,那麼,她可會遵從世俗之禮,一個個都娶回家嗎?
好像不會。她怕娶了這個,負了那個。
她沒有信心,給很多人一樣的愛,又不甘心落一個負心薄情的名聲。
而今生,她是女子,自然更是不敢。因為,她怕自己的愛付出了,隻換取一場悲劇,隻成就別人的談資,隻成為一場笑話。
那衛浩臨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他究竟揣著什麼樣的心思?
怕他糾纏,又怕他不糾纏。
糾纏了,這份感情,實難接受和付出。她隱隱的害怕自己無法付出對等的感情,她怕付出了收不回自己的心,她怕,她怕啊。
不糾纏,走得輕快、果斷,卻讓人牽牽扯扯的痛。也許,誰也不是誰的誰。感情不是誰的全部,人生有很多東西都要比感情更重更值錢。
他和她,不過是陌路一相逢,在現在這樣的路口轉身,都不會有太多的遺憾與傷害。還沒開始,就結束,這不是一直自己想要的嗎?既不會陷入的太深無法自拔,也不會沉迷其中失去理智。
可是,仍然,會覺得心底有一個空洞洞的空間,茫茫然的,似乎像一個無底洞,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方向。
是失望嗎?明明是自己的選擇。她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無論結果是什麼,她都得承受。
可終歸,感情不是線,說剪斷就剪斷,毫無留戀。
為什麼選擇吳夢檀?隻因為可以進退自如。說到底,自己如此自私,為了保全自己能夠全身而退,所以才逼他離開。
既然他走得如此幹脆,自己也應該堅定而堅強。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茉兒一如既往的深居簡出,岫煙閣自有吳夢檀出麵打理,溫暖茗已經擇日回京,衛浩臨亦杳無消息,再沒來過。
初九很快就到了。
這天豔陽高照,街上吹吹打打,吳夢檀和茉兒成親的隊伍沿著街道緩緩而來。許多人在一邊看熱鬧,交頭接耳道:“女娶男,倒是頭一回聽說。真是大千世界,無所不有。”
也有人說:“萬變不離其蹤,就算是女娶男,還不一樣是男子騎著馬,女子坐轎子。”
“你一說倒是了,怎麼沒見新郎官?”
大家看時,果然,隻有一頂轎子慢悠悠而來,卻不見高頭大馬上喜氣洋洋的新郎官。眾人不得其解,在那兒竊竊私語。
且說街頭路中間,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絡腮胡子,身旁是一小廝模樣打扮的人,背著大刀。因為太過於突兀,因為帶著殺氣,猛然一出現,就震懾住了看熱鬧的人。有人輕聲道:“噓,別吵,看那兩個人,來者不善,是搶劫的吧?”
“別,別開玩笑了。晴天白日,哪個敢犯上作亂。咱們這可是夜不閉戶,多少年都沒發生過命案了。“
“說不準,為什麼還帶著凶器。看那人一臉陰狠,不是搶劫,也是搶親。”
“有人搶親啦,有人搶親啦。”
好事者大聲提醒,意思是讓轎子裏的新娘快跑。有膽小的急忙遠走,膽大的也找好了退路,在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看事態發展。
衛名背著大刀,對近前來的迎親隊伍大聲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這裏過,留下新郎來。”
這不倫不類的話惹得群眾一陣大笑。
衛名對衛浩臨道:“老大,好像沒人害怕。”
衛浩臨道:“嗯,嚴肅點,大家都看著呢。繼續叫。”
衛名高叫道:“喂,姓吳的,你出來。我們老大等你多時了。”
迎親隊伍立刻停下來,落了轎,有人跑到跟前對轎裏的人說:“公子,不好了,有人來搶親。”
轎簾一掀,大紅袍服的吳夢檀鑽出來,問:“是誰活膩了,敢截本公子的轎?”
衛浩臨道:“在下不才,衛浩臨。”
吳夢檀不怒而笑,道:“好,好你個江洋大盜。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如你所言,來搶親。”
“這個,不大好吧?”
“少廢話,新郎官在哪兒?”衛名在一邊喊道。
吳夢檀走到衛浩臨跟前,問:“你打算怎麼搶?文鬥還是武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