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很久之後,回憶至此,不再年輕的黑魔王也止不住自己的笑容。
即使這笑容也伴著苦澀的淚水。
此時猶自懵懂的湯姆仍在心裏腹誹著養父似乎總有辦法把任何一個平靜的早晨、下午或是無論什麼相伴的時候都變的笑意盈盈,這真是、真是……一時想不出什麼形容詞,憤憤戳著盤子裏的煎蛋,年幼的黑魔王隻好咬牙切齒的將這總結為笑點太低。
被腹誹為笑點低的人猶自不覺,當然,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暗合了現實。
愉快的早晨流水一樣的過去了,很快湯姆就發現了不對勁。
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湯姆也實在不覺得像個巨怪一樣傻站在西敏寺人來人往的門口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或者,他應該感謝至少他們沒有混入隊列中像是愚蠢的麻瓜一樣興奮的左顧右盼?
很快,等待有了結果。
當一個灰藍眸子的小男孩兒(盡管他看起來比湯姆要大幾歲),和一對黑色頭發的少男少女來到他身邊時,湯姆聽到了自己心髒鼓噪的聲音。
他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音雀躍的小聲說著:看!沒有比這更清楚的證據了!馬爾福和布萊克!
此時此刻,他終於能確定他的養父和他們是一樣的人,心中最後一點患得患失的疑慮也消散於無。
到來的客人們顯得有些激動,但仍然盡力保持矜持端莊的點頭問好,恭謹順服的姿態讓湯姆也有些對養父的身份感到吃驚。
——畢竟,他隻以為這位父親是來自隱世家族或是什麼小貴族的繼承人,鑒於他並沒有在“前世”的記憶裏出現過(一個這樣出色的人也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
在簡單的相互介紹過後,青年帶著湯姆和鉑金色的阿布拉克薩斯,以及有著“奧賴恩”和“柳克麗霞”之名的少年少女走進了西敏寺。
向工作人員出示了一個證件,他們就順暢無阻的進入了這所“所有基督教國家中的至美之所”。
神奇般的,當真正走入這裏時,一切喧囂都瞬間遠去。
腳步聲清晰的似乎在胸腔裏回蕩,隨著逐漸深入,恍惚間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高高的穹頂彩繪富麗堂皇,他們卻仿佛已經步入了曆史的存儲間,見證一次次興衰榮辱,閱盡一場場悲歡離合,在溫柔語聲的娓娓講述中,忽而間大權在握,忽而美人在懷,忽而領兵赴戰場,忽而門庭冷落備受譏嘲。
當日暮西沉,緩緩而行的步伐停駐,聲音也停息,他們才慢慢從思緒中脫離,許久才回神。
茫然了許久才突地清醒,湯姆看向青年的神色複雜得難以言說。
看看餘下人依舊不知今夕何年的表情,他實在無法欺騙自己剛剛的感覺隻是被敘述所勾起的遐思,或者說是僅僅隻是發了一場曆時數個小時的呆。
事實上,他根本不記得自己走過了那些路,不記得那些動人心魄的語言具體都說了什麼,甚至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隻有一個個無比鮮明的場景和麵容烙印在腦海裏,難以忘懷。
激昂的言語,不屈的精神,不懈的努力,高昂的頭顱,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他已親自走過曆史,與偉人同在,甚至是他就是那些曾經在曆史洪流裏不屈掙紮的人,悲哀喜怒,都如此鮮活立體。
這絕不是隻靠想象就能達到的成果。除了魔法,又有什麼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呢?
然而,世上真的存在如此力量的魔法嗎?
畢竟,他們經曆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其次,幾乎每經過一個紀念碑,他們都會經曆一次不同的人生,感受一次不同的曆史,很難想像在短短的一段路之間,就能讓他們度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時光的同時,沒有迷失其中,並且能夠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甚至可以感知到周圍遊客的存在。
這是一種實在太奇妙的體驗。
明明身處其中卻好像置身事外,明明時光短淺又仿佛一瞬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