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喝下一口，溪水清冽，可惜天氣太冷，含在口中生生刺激唇舌，沒辦法用更好的形容詞來包裝。
聽到“柳飛岩”三個字從遊天樂口中說出，這溪水也不過是攫取些雲之曦的體溫，便噴湧而出。
這兩個人的反應一模一樣，絕對有貓膩——遊天樂暗忖。
“你認識柳飛岩？”白羽警覺地問，既驚訝，又有所顧忌。
男孩從雲之曦的神態中讀出了她的心情，說道：“不，不認識，隻是以前聽哥哥提起過他，覺著應該是個有名的修行者，所以看看雲姐姐你認不認識。”
“還好。”白羽鬆了口氣。
還好沒說自己認識，不然說不定要被趕回殘寨了。遊天樂為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暗自慶幸。
“還有多久能到紅桃山？”雲之曦回到之前趕路的小路上。
“大概三四天吧，隻是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嶺，恐怕我們要一直露宿在外麵了。”雖然用不了多長時間，但時下北風呼嘯，艱辛程度不言自明。
“沒有村落也好。”白羽隻要想到在殘寨發生的事情就心有餘悸，再發生一次這種事情的話，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脫身。
如果當時拉自己去小樹林的不是六子，而是客棧老板，自己這會兒必定已成刀下亡魂。
想到這裏，她倒是好奇起來。王達駒為非作歹絕不是一年半載了，為何殘寨的村民不但不驅逐他，反而看起來還對他信賴有加。若是個十足的惡人，必然是人人得而誅之，可自己在殘寨經曆的事情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
可惜花奕不在，否則他一定又能說出一大堆道理來。
雲之曦沒想到，遊天樂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路上幾次遇到魔物的襲擊，他不但不躲避，而且抄起樹枝、石頭就衝上前去胡亂揮打一通，如果不是白羽及時出手將魔物獵殺，說不定他早已在橫衝直撞中受傷、喪命。
“你這家夥不要命了！有魔物來了你躲在我後麵不就好了！”雲之曦忍不住責難他幾句，畢竟是自己帶他離開殘寨，也答應送他去北俱蘆洲找哥哥，如果路上有什麼閃失，自己如何擔得起這個責任。
“嘿嘿。”遊天樂撓撓後腦勺，看著白羽：“雲姐姐會保護我的，我知道雲姐姐對我好。”
還是一樣油嘴滑舌。
“保護你？要是遇到厲害的魔物，那我也保護不了你了！”雲之曦深知自己修為低微，之前幾次慘痛教訓就是前車之鑒。
“還有雲姐姐也對付不了的魔物嗎？”遊天樂雄糾糾氣昂昂地在前麵帶路，撇過頭看身後的白羽。
“多了去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何況是對於自己這樣修行時日尚短的小白羽而言，能力長於己者多如牛毛。
“那……”遊天樂停下腳步，微笑著看雲之曦：“……等我變成了厲害的修行者，我一定會保護雲姐姐你的。”
有那麼一瞬，盡管還沒看見紅桃山，白羽似乎也感受到了春神降臨的溫暖。等到下一秒清醒過來，她才無奈地拍拍男孩的肩膀：“你呀，還是乖乖聽你哥哥的話，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不要老想著做什麼修行者。”
“才不要呢！”男孩轉過身，繼續朝前走：“我一定要變強，我要以後都沒有人再敢來欺負我，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雲姐姐你的。”
就算是個遙不可及的夙願，雲之曦依舊在背後，默默地，暗自感動了很久。
趕了一整天的路，入冬之後白晝格外短暫，很快夜幕就不期而至了。
今天沒那麼好運，找不到山洞，隻得在一塊稍微平坦些的空地升起篝火，借火光照明取暖。
遊天樂在一旁逗小花玩得正歡，雲之曦安靜地注視烈焰中的柴薪，劈裏啪啦，因為有水汽而一根接一根爆炸。偶爾北風變的強勁，火焰就會向一邊倒去，嘶吼起來，像是在對狂風叫囂，不甘示弱。她想起身邊的人，狐紫薇、花奕、雲之逸……好像每個人都獨自撐起了一片天空，就像盤古開天辟地一樣，勇敢麵對各種麻煩的事情，即使艱難，也不退縮。可是自己，倉皇奔逃到這裏，稀裏糊塗地牽扯進遊天樂，開始漫無目的的雲遊。這算什麼亂七八糟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