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9年,秋季。
當羅馬帝國政權暫時穩定的情況下,韋帕薌的兩隻距離猶太省最近的軍團重新彙集到了提圖斯麾下。
提圖斯的副官普拉西,率領軍隊對耶路撒冷城牆在發動了兩次突襲戰,但是無一例外的,失敗了。於是,向來淡定的提圖斯將軍在指揮部裏發了飆。
“我們本應該現在就把他們打趴下的!你懂麼?!”
普拉西委委屈屈地低著頭,沉寂了片刻才鼓起勇氣建議道:“小規模突襲,對於高大堅固的耶路撒冷城牆和那些不要命的猶太人來說,很難奏效。現在我們的軍隊已經回歸了,集中全部的力量發動一場正麵攻擊,就算他們能頂上一時半會兒,也早晚會被我們像碾……碾大糞一樣碾碎!”
提圖斯似笑非笑道:“我喜歡你這個比喻。”
“謝……謝謝將軍……”
“它就像你的戰略一樣臭。和你般配極了。”
普拉西的臉紅紅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提圖斯來回踱了幾步,衝著指揮部裏所有的人吼:“我們必須改變戰略,明白麼?!”
與漸近炸毛的提圖斯截然相反的是,安東尼非常低調地坐在一旁,左手托腮,右手輕輕打著節拍似的敲著桌上的地圖。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向來風度翩翩從容淡定的提圖斯生氣也是正常的。他不太高興地瞥了安東尼一眼,又來回踱了幾步,一抬頭對上普拉西委委屈屈的表情,禁不住暴起了髒字:“X他媽的!我真想把他們全部都餓死在城裏!”
普拉西說:“這不太可能……他們有太多的路線輸入供應了……”
提圖斯吼:“那就阻止他們!”
“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將軍……”
大眼瞪小眼。
沉默一旁的安東尼突然打了一個響指:“要是我們建一道牆,這就有可能。”
一時間,指揮部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向了他。
安東尼挑了挑眉毛,“隻是建議。”
提圖斯說:“你覺得這個建議靠譜麼?”
安東尼抬頭瞟了他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順帶拎起了桌上那張小地圖。
“你覺得不靠譜?”他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眾人中間,用手指著地圖上的標記,“我們有充足的木樁和石材,在距離城牆五十步的地方開始建造圍牆,一圈下來約五裏(羅馬裏),愷撒當年營造防禦工事的時候,一天推進一裏;我們的話,最快三天就能搞定。圍牆不需要多麼高,八尺(羅馬尺)就足以切斷他們的供應,每隔一段距離營造一個軍事堡壘,就能全麵監控。這個,絕對靠譜。”
安東尼把手中的地圖遞到了提圖斯的手裏,提圖斯看著圖上標注的圈圈叉叉,才知道這個沉默一旁、讓人惱火地保持空氣一般存在感的家夥,原來早就開始設想起了這個讓人驚歎不已的法子。
“你看如何?”
提圖斯首肯道:“我看好。”
站在一旁的約瑟夫終於忍受不了了,想到自己的同胞即將忍受生不如死的饑荒,鬥膽走到了安東尼的麵前,“總督大人,耶路撒冷裏不僅有造反起義者,還有無辜的老弱婦孺啊!您的計劃到最後,隻能讓您得到一座城的廢墟,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等安東尼說話,提圖斯就笑道:“你以為他真是來當猶太總督的?這家夥的心早就飛回羅馬的某人身邊去啦!約瑟夫,現在的事情已經輪不到你來插手了,再沒有人能改變耶路撒冷的命運。即使隻是一座城的廢墟,我們也要得到它。你要看到,廢墟之上,是完整的羅馬帝國。”
安東尼瞥了一眼心痛到泫然欲泣的約瑟夫,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沒理他,卻是走到了普拉西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麵進攻損失太大,不劃算。這些猶太人已經讓我們受了不少罪——不好好折磨他們,怎麼行呢。”
一滴淚無聲地滑落在了約瑟夫的臉頰。他緊緊攥起了如枯柴一般的手,看著安東尼的側臉,要緊了牙齒。
……
一場浩大的工程開始了。
正如安東尼所預料的那樣,長七千兩百多米的圍牆三日內便拔地而起,另配有十三個碉堡,密不透風地包圍了整座城市,徹底切斷了耶路撒冷的所有供給。無數載之後,這被認為是羅馬工程學上最偉大的成就之一。
這項偉大的工程學成就在三個月內殺死了幾千人,並讓剩下的城市居民徘徊在死亡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