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了什麼?”福晉哭聲頓時一滯,也不等鈳親王在回答,立馬就從地上撐地而起,也不顧身上衣袍上沾滿了泥灰,惶急地向著寶日床榻撲去。
寶日也先前也想起身告述額娘自己還好好的,但是渾身沒有力氣,脖子也因為白綾的緣故隻能發出些極沙啞的聲音,床邊上阿瑪又拿了一手壓著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
“寶兒,你沒事就好了……”福晉哽咽著將臉轉向一旁,伸手輕輕將麵上的四溢的淚水拭去。寶兒頸間那道刺眼的紅痕,福晉也不忍目睹。
“額娘……”寶日拉過額娘的手,她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額娘了。看著桌旁一臉冷漠的阿瑪,寶日哽咽,“阿瑪,可否讓額娘陪我一小會兒,我很想她。”
福晉聽到寶日沙啞的聲音說出的那些話,心中一緊,寶兒是原諒她了麼?轉過臉,福晉想要證實一下,是否真如心中所想的那般。看著床榻上哭得淚水模糊的女兒,是啊,她有多久沒有見過女兒了?福晉在自己都未有察覺的情況下,輕輕伸出手想要抹去寶日臉上的淚水,十年了吧,她竟然已經有十年多的時間沒有這麼近的看過女兒了。
就在福晉手即將觸到寶日的臉頰時,王爺奮然起身一把將福晉的手揮開,福晉的指尖滑過寶日白皙因抽泣而泛紅的臉,身體也因王爺力道之大而從床上又再一次撲倒在地上,“你也配碰我的女兒?你這個毒婦!”王爺麵目猙獰地瞪著福晉,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
福晉再一次爆發,揮開王爺欲鉗製她下顎的手,睜大怒目,含淚回敬道:“寶兒是我的女兒,我是寶兒的額娘,你以為你憑什麼不讓我碰,如果今天寶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鈳王的人府全部給她陪葬。”福晉眼中再無先前的怨與愛,此時的她隻是母親,如果誰敢讓她的女兒做她不願做的事,她一定為女兒蕩平一切阻礙。
又是這個眼神!王爺心中仿若鈍刺插進心口一般,痛得他不由擰眉抽氣,當年她將碧兒和他六歲的兒子狠心毒死時看向他的眼神就是這個眼神,他恨毒了這個眼神,為什麼她做什麼事都是這一副名正言順大義淩然的樣子。
王爺固執地將她下巴一把捏過來對著自己的臉,微微抬起來,音調輕微卻又冷酷無比的說,“憑你手上浸滿了無辜人的血腥。你渾身上下彌漫出的血腥味,令人作嘔。”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張憔悴略顯髒亂蓬垢的容顏,即便歲月已經將曾經那秀麗的容顏摧毀得差不多了,但是每當一看見這張臉,王爺心中的痛卻還是如往昔一般,痛得他難以自抑。
一隻纖細素白的柔荑執意扯這王爺的袖口,“阿瑪,求你不要再責怪額娘了好不好。”寶日忍著喉嚨處如火灼燒般疼痛,她感覺身體好像又有些像最初一般了,沉重而虛弱,但她還是想要努力將話說的清晰。
鈳親王心中的痛意讓他沒有轉頭看女兒滿臉的乞求神色,察覺著手中女人暗自掙紮,王爺手上力氣漸漸加大,帶著怒極的顫抖聲音地喝,“我的女兒,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如果不是念著寶兒,你以為你今天能見得到寶兒麼?”
淚水滑落至唇角,福晉似若不覺一般微微一笑說,“我早就不是曾經的我了,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話在不見寶兒麼?笑話!”
王爺見到那笑容,瞬間有些怔然,手上不覺就放開了福晉,他隻是定定看著福晉,似要將福晉看穿一樣。但是他的眼神卻又很空洞,仿佛在透過福晉看著另外一個人一樣,口中輕輕呢喃,“是啊,你早就不是你自己了。嗬嗬。”,他微笑的樣子驚呆了在場的寶日和福晉。
寶日看著阿瑪和額娘的樣子,臉上的眼淚更多了,福晉也被王爺這般樣子攝住,不再使勁掙紮著想要脫離他的鉗製。
十六年前鈳親王府中。
“這就是我們的女兒,蓉兒,你看。”抱著女兒一臉欣喜的鈳親王三十二歲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怎麼會不高興。看著床上虛弱的妻子,盡管隻是個女兒,但是妻子已經受了太多苦了,他知足了,真的。
福晉接過王爺遞來的繈褓裏嬌小的女嬰,她輕輕笑著,臉上是初為人母的慈愛恬靜。逗弄著那一團粉肉的小人兒,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呢,“她好小,軟軟的。”字裏行間無一不透漏著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喜愛。可是高興之餘,她的心裏卻又一絲再多喜悅也掩藏不了的遺憾,為什麼是個女孩呢?大家都以為是個男孩的。今天已經是她產後的第四天了,她仍感覺有些虛弱。看她身子好了些,他才敢抱孩子來給她瞧一眼吧,他那麼疼愛她,她卻已經不能再為他生孩子了……
看著她臉上悵然的表情,王爺將孩子和她一塊摟在懷中,用無比低沉優美的聲音輕笑著說:“蓉兒,我有你和我們的孩子就夠了,我又不是宗室,就算沒有兒子也沒有太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