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帆!”
悠揚的號子拖著長音,一大兩小三麵風帆緩緩升起。迎著初升的朝陽,客船吃水漸深,慢慢駛離了池州港。
船艙中一夜靜修,慕煙華睜開眼睛,起身拉開艙門,來到了甲板上。
池州城的輪廓已變得模糊,客船行進的速度開始加快,後麵拉出一條極長的水波。淺金色的陽光鋪灑,泛著粼粼的波光,說不出得漂亮。
甲板上很熱鬧,來來往往都是人,卻不顯得擁擠。
這些人中,有搭船趕路的修士,有往來兩地倒騰貨物的行商,更有客船本身的水手。
慕煙華混在其中,還是原先那副瘦弱陰鬱的男修打扮,身著普通的墨藍色袍子,瞧著倒是不顯眼。
“慕兄弟!慕兄弟!這裏!”
渾厚的大嗓門咋咋呼呼響起,惹得周圍之人紛紛看過來。慕煙華腳步一頓,抬眼望去,果然見著一名壯實的少年,前臂隨意靠著護欄,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正向著她連連招手。
這人!
昨兒慕煙華剛一上船,這個自稱叫於瀚的少年便湊了過來,極其自來熟地報了家門,硬是問出了慕煙華的姓名,這才放她回艙。
對這種全身上下洋溢著熱情與善意的人,慕煙華向來不知該如何相處。
原地停了片刻,那於瀚站直身子,眼瞧著又要開口催促,慕煙華暗自搖搖頭,抬步走了過去。
於瀚笑容更深了些,抬手便探向慕煙華的肩膀:“慕兄弟,昨兒休息得可好?”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慕煙華避過於瀚想要攬她肩膀的手,點頭道:“不錯。”
慕煙華本身的年歲擺在那裏,便是有易骨術這等神奇秘術,使得身量生生高出了一截,跟著高大的於瀚站在一處,仍是堪堪隻到他下巴。
於瀚探出的手掌停在半空,訕訕地抓向自己的腦袋,輕咳了一聲:“一時激動、一時激動。慕兄弟此行可是要往望海城?”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要去哪裏,似乎與你無關吧?”慕煙華繃著臉,語聲不見半點起伏,“你我此前並不相識,更不曾有過交集,這船上少說都有百多人,你卻三番兩次獨獨尋著我,不知到底意欲何為?”
於瀚麵上表情僵住,顯然被慕煙華問得愣了。待得回過神來,似是怕慕煙華誤會,連連解釋道:“慕兄想得多了,我絕沒有其他心思!”
“我、我不過是跟著慕兄一見如故,深覺慕兄並非常人,想著交個朋友,攀個交情。這般魯莽行事,累得慕兄為此困擾,委實是我的不是,我向慕兄賠罪了!”
慕煙華定定打量著於瀚,直將他看得麵頰泛紅,愈發手足無措起來。唯有一雙眼睛毫不躲閃,始終清澈如故。
“嗬!”慕煙華忽而輕笑出聲,“於兄也是同往望海城?”
大約是她想得太複雜,分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卻習慣性地往深裏分析。
穿越而來,重生一回,算起來已是三世為人。似於瀚這般單純直接的行為,她怕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慕兄不生氣了麼?”於瀚鬆了一口氣,笑著點頭道,“我去望海城看個朋友。”
慕煙華奇怪地看了於瀚一眼。
於瀚剛剛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來:“怎麼?有問題麼?”
“我以為你是為了望海城秘境。”既然說開了,慕煙華說話間亦隨意了些。
“望海城秘境?”於瀚撓撓頭,擺手道,“這事兒我聽說過。不是整個秘境都空置了麼?再進去不過浪費時間罷了。我這個人,自小便運氣極差,真有那種好事,也輪不到我頭上,何必還去湊熱鬧?”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慕煙華,“慕兄要進秘境?”
“碰碰運氣。”慕煙華爽快地點頭,抬手指著船上來往的人群,“這裏麵的人,至少有一半跟我此行目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