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雨淅淅瀝瀝的,帶著絲絲的涼意。
一身淨白的長衫,打著赤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被凍得通紅,卻一點也不在意。
滴滴答答的綿雨已經下了幾日,天陰沉沉的,卻不見雨下的大一些。
周圍是一座連著一座的皇陵。
“一、二、三、四、五。”抬著纖長白皙的指尖數了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狹長的眸子像是孩童般純淨沒有一點的雜質。
烏黑的長發一直到了腰間,黑亮黑亮的,沒有一點的束縛,隨著他的走動,來回的擺動著,一點微風刮起,那長發便被帶動著飛起幾縷,飄飄灑灑的。
有些涼,卻沒有一雙可以襯腳的鞋子,隻好拿著一件衣衫包裹住。
諾大的皇陵每日就隻有三五個人,有的要打掃,有的要忙碌著看護,還有的要照顧他,卻又總是忽略他。
“來人啊,我有些餓了。”
來到皇陵已有三個月了,京城內沒有任何人來看他,似乎已經將他遺忘了。
“不是才吃過,怎麼又吃?吃那麼多什麼也不做。”一個老嬤嬤走進了,將一碗殘羹啪的一下放到了他的麵前,口氣裏帶著滿滿的不耐。
看著那碗飯,有些無奈,卻端起來吃了起來,酸酸的,好像是壞了的。
“今日沈相國要來此盤查,你可要老實一點,不許隨意的說話。”老嬤嬤看著麵前俊美的男子,口氣微微軟了一點。
他不語,隻用手搓揉著凍得通紅的雙腳,雖然他的手依舊很冷。
晌午時,雨停了,太陽慢慢的露出了腦袋,帶來了一絲溫暖。
他探著身子朝外看了看,四下裏無人,腹中的饑餓令他不願多動彈,不然連晚上都睡不著。
“你在那裏看什麼?”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回眸看去,七八歲的樣子,長得十分漂亮,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她。
有些拘謹的縮了縮腳,因為它紅的有些可笑,夾雜著粉嫩,真是令人討厭的顏色。
“大哥哥,你是不是冷?”小女孩走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背,又連忙縮了回去,他以為,那小女孩是害怕,見她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心裏竟有些失落。
誰知,過了一會,那小女孩居然又跑了回來,手中抱著一件白色的裘毛大氅,和一雙鞋子,一雙舊鞋子。
“大哥哥,給你,你穿上,我去去就來,你等等我。”小女孩再一次跑了出去,不一會又反了回來,手中端著一個錦盒,因為身子太小,抱的不是很穩當,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
接過她的東西,卻不知如何是好,小女孩一見,挪著身子將大氅圍到了他的身上,蹲下身子將那雙鞋子套在了他的腳上,眯著眼笑道:“大哥哥,剛剛好。”
“我叫恒之,你呢?”
“我叫沈如期,我隨著父親來的,今日就隻有我和父親,沒有其他人來。”
沈如期,沈如期,恒之抿著唇笑了笑,“你的名字真好聽,我記住了。”
這一記,便是整整一世。
恒之不過剛剛十七歲,足足比沈如期大了十歲。
沈相國帶著人走了,遠遠地,能看到他們離開的馬車,恒之看著,一直看不到他們的影子,才回到了房內。
諾大的宮殿內又成了他一個人,他有了鞋子,一雙別人穿過的舊鞋子,和一件華麗的大氅,還有幾盤點心,拿起一塊,有些硬,因為涼了,吃起來卻另有一番風味。
老嬤嬤帶著人進來看他,看到他在吃點心,有些不高興,走上前抬腳便要踢,卻被他一把抓住腳,冷聲道:“若你敢碰,我便讓你死無全屍。”
是啊,他在沒有來到皇陵前,他是南離的太子,南離帝君最寵愛的太子,僅僅一夜之間,太子謀反,被遣送到了皇陵,永世不得出來。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他覺得都一樣,在哪裏都一樣。
畢竟是太子,雖然他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緒,甚至,他最關心的人出賣他都無所謂,人世間的醜陋啊,他早已看透了。
“你放手,你居然敢對我動手?”老嬤嬤有些惱怒,這個廢人居然敢對她動手。
話落,身子卻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恒之拍拍手,手心上有一些汙漬,順手便抹到了白淨的衣衫上,薄唇微微張啟,緩聲道:“若是你們誰不服氣,盡管來,我不介意將你們一個個的全部弄死,正好,已經很久沒有吃肉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端來了上好的膳食,葷素皆有,恒之看了看,每樣隻吃了幾口,挑的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