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伊直孝在江戶城本丸的要所見到大炊頭土井利勝這樣問道時,利勝正不停地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已經稟告過了。但是我覺得要有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危險事情即將發生。”
“將軍也對我們說過,安宅丸號很快就要造成了。是這件事吧?”
“不,實際上,又有新的麻煩。不久,在肥前的島原,鬆倉勝家的封地一帶,好像要起騷亂。”
“什麼?島原附近。這麼說和安宅丸號的事情沒有關係?”
“是的。我從正在各地方巡查的柳生十兵衛那裏聽說的。據說有爆發起義的跡象,很不安穩。”
“島原一帶……也就是說還是和與大阪那邊來往甚密的基督徒有關係了?”
“表麵上看是這樣吧。但是,還可以繼續深挖下去。”
“深挖下去,這麼說是大阪浪人的殘黨?”
“正是。他們如果和基督徒暗地勾結的話,騷亂就很有可能與南蠻諸國扯上關係。之後,將軍如若說乘安宅丸號環遊世界的話,恐怕還要牽涉到明朝與清軍的爭鬥。您能不能造一個關於安宅丸號鬧鬼的故事?”
“安宅丸號鬧鬼的故事?”
一向謹慎的直孝反問道。土井利勝終於把手指從太陽穴處拿開,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道:“比如說讓安宅丸號這艘船上出現駿河大納言的幽靈。”
“新建成的安宅丸號上出現駿河大納言的幽靈?”
“不是出現,而是造出。幽靈這種事情可以隨便怎麼說。”
井伊直孝咂咂嘴打斷道:“幽靈的事情不適合拙笨的人來講。這方麵的事情,還是您最擅長吧。對了對了,說起這個來,除了土井大人您,還有但馬守柳生大人也深諳此道。但馬守不隻是在劍術上,什麼幽靈、密探之類的都很精通。這種事情還是他比較合適吧?”
話音剛落,利勝“啪”地一拍膝蓋,說:“想起來了!”
“什麼事情?”
“但馬守柳生大人近日與陳元贇聯係甚密,不能放過這一點。對,恰好此事與其子十兵衛也有幹連,就拜托但馬守來做吧。”
“但馬守剛剛被將軍召去在內裏談話,估計不久就會來這裏。”
“井伊大人!”
“什麼事情?”
“想拜托您一件事情。請您偷偷告訴柳生大人,問他可否知道關於新建成的安宅丸號有一些奇怪的傳聞。”
“奇怪的傳聞……是什麼?”
“駿河大納言的幽靈跟隨著一個可疑的男子,在剛剛建成的安宅丸號上出現。”
“嗯?那可疑的男子是誰?”
“他這樣問的話,就說那可疑者正是陳元贇,他作為明朝的密探,很早之前就以流亡身份潛入日本。”
“什麼?陳元贇是明朝的密探?”
土井利勝帶著曖昧、複雜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了。
“世上有一箭雙雕之說,您若能像我剛才那樣說,便有兩利可得。其一,現今想出兵幫助明朝的那些人應該就會因此放棄原來的念頭了吧。其二,為了證明自身的清白,陳元贇自己就會切斷幫助明朝的路吧。不管怎樣,為了國家,為了將軍大人,請您聽從我的建議吧。”
井伊直孝聽完,挪了挪身子變了臉色。
“這樣,豈不是要我去欺騙但馬守柳生大人嗎?”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天下太平。”
“但馬守柳生大人,可是十兵衛和友矩的父親。那友矩,據說可是從將軍那裏拿到十四萬石封賞的人物。”
“正是,正因為如此,現在但馬守是權傾天下的人物,也是能隨意操縱陳元贇的人物,從這點入手再合適不過了。這是小人的懇求,萬望井伊大人屈從承應吧。”
井伊直孝低低地沉吟了一聲,端正姿勢陷入沉思。但馬守從大奧退出來的時間眼看已經逼近,一縷斜陽射入要所的院落當中。
井伊直孝再一次沉吟,把手中的扇子開了合,合了開。
而土井利勝則一動不動地盯著井伊直孝。
這時,紀州的賴宣輕手輕腳地從大奧中出來,看樣子也是從家光身邊退下來的。
土井利勝冷冷地看著他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