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的第一個步驟是找窩。
東陵本來打算在樹上建個簡易窩棚,可事實證明他果然當不了巢父,最後隻能浪費一顆子彈,換來一個大岩洞,一張熊皮毯和幾頓熊肉大餐。
並不是找不到空的洞穴,但森林裏猛獸有各自的領地,與其整日防備自己家被某隻食肉動物造訪,還不如一開始就占領對方的地盤。
吃過沒有鹽的熊肉燒烤,把玩著P7M8暗灰色的槍身,又一次想到和田。以前每次被老頭子丟在森林裏時,自己一直受她照顧,除了條件艱苦些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如今孤身一人想在無人的密林裏活下去,才發覺許多事情都難辦。
並不是所有的殺手都有隨身攜帶槍支的習慣,畢竟這種危險物品平時用不到,而一旦被發現就會有大麻煩,自己也不過是最近兩天為了防備和田才帶著它。
和田和東陵都是被老頭子撿回養大的孤兒,與他一起長大,一起學習醫術和殺人的本事,一起出師接任務,按輩分是他的師姐,也是他在殺手這個行當裏繼續幹下去的動力之一。
畢竟,那個一如羊脂白玉般溫潤柔和的女人都沒有說話,自己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和田是個天才——各個方麵都是——隻不過這個天才的私生活最近出了點小問題。
老頭子規矩多,但一定不能違背的隻有兩條:第一是不能懈怠身手,第二是不可無信。
和田的問題在於,她對一個人動了心。
本來不是什麼大問題,老頭子也不禁止徒弟們談戀愛,錯就錯在她喜歡上的恰好是自己的任務目標。
這下把老頭子給氣的。
你說年輕人心思活絡,談個朋友找個對象的也就罷了,我難道還能說什麼?可你這喜歡上目標是個什麼意思,存心氣我?
老頭子這一生氣,倒是不逼和田了,打電話叫來東陵,讓他去處理師姐留下的爛攤子。
東陵最冤枉,他與和田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平時偶爾有些小打小鬧,可終歸是希望她好的。可師父大人一開口就讓他去殺和田的心上人,這算什麼事啊?
他本來想勸勸師父,沒想到老頭兒越勸越上火:你不去?成,我自己去。
東陵不敢勸了,再為難也得應。老爺子這麼大年紀,先不說什麼寶刀老不老,自己難道還能真讓他出手不成?
殺手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尤其一旦接下任務,必定是不死不休。當初答應老頭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完,師姐的性子平日裏看著不溫不火,但殺手這行有幾個心軟的?自己要殺師姐認定的人,便遲早要和她對上。
隨身帶著槍也隻是個心理安慰,要他對和田出手?開玩笑。
一旁架子上煮著的湯咕嘟咕嘟的沸起來,東陵伸個懶腰,收了槍去看他的湯。反正自己現在算是終於從這攤子糟心事裏脫身出來,之後師姐怎麼和老頭子溝通,都與他無關。
他如今可以算是身無長物,但煮湯不一定非得用鍋,最簡單的,把動物的胃袋拿去水邊洗淨,刮掉粘膜,放進肉塊和野菜,再灌入清水在火上煮,就是一份很好的湯。隨便掰兩截差不多長短的樹枝當筷子,碗用森林裏找來的大葉子卷起來代替,至於勺子……都這時候了誰還那麼講究。
沒有鹽的湯滋味寡淡,哪怕加了野山椒和山胡椒也蓋不住肉的腥膻味,很久沒過過苦日子的東陵表示,這實在算不上一頓令人滿意的晚飯。不過比起前幾頓吃的生蛇肉,他還是很知足。
原始森林裏最怕香味引來野獸,他找到這個岩洞後一整天都在攪黃泥,想用河灘裏的石頭壘道圍牆。當然現在這項工程也隻完成一小半,洞口多了段剛過腳踝的門檻。
壘牆的黃泥裏要加豆漿才能結實,但林子裏找不到黃豆——即使找到了,他也沒辦法把它們磨成漿。
辛苦了一整天,東陵實在不想虧待自己的胃,索性撇下做到一半的活計,去森林裏抱了幾包蒺藜回來密密麻麻灑在門外,這才敢生火烤肉。
東陵丟了幾把野菜喂板牙,對方呦呦叫著湊上來,被他揪住腦袋狠狠蹂躪一番。
板牙是他那日在河邊認識的獨角鹿,這東西不怕人,他喂了它幾把草,再往林子裏走時這頭鹿就跟在他屁股後麵。
東陵挺奇怪,雖說有奶就是娘,可自己就喂了幾把草,還是從地上隨便揪起來的,到底有那一點吸引它了?
但有個腳力不是壞事,東陵痛快的收下這隻坐騎,還給它起了個形象的名字——板牙。
它咬在自己手上的牙印到現在還沒褪幹淨呢……
板牙的用途挺多,黃泥和石頭都是自己用藤子編了筐,讓它幫忙從河邊抬回來。除此之外,知道此時並非身處地球,東陵實在不敢賣弄自己原本就匱乏的野生植物辨識能力,反正有土著在,他索性把所有看起來像野菜的植物都拔起來讓板牙吃,它肯下口的自己再嚐一遍,找到幾種味道勉強將就的列入食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