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獸人們終於可以回到位於部落各處的家。
東陵的壞運氣也終於結束了,被博格押回家睡過一晚後,雖然還是渾身酸疼,但體溫奇跡般恢複了正常——隻要不發熱,傷口疼痛實在算不上大事。
第二天他睡醒時,自家雄性剛從門外進來。有那麼一會兒,他毫不懷疑自己看到對方身後黑氣環繞……這是怎麼了?
東陵沒有費心掩飾自己的好奇,博格也沒有隱瞞的打算,這算是族裏的大事,即使他不說,亞雌性也遲早會知道。
在這場部落的保衛戰中,九個雄性死在圍牆外的戰場上,還有兩人因受傷過重沒有熬過夜晚;而巨翼鳥的襲擊讓部落裏損失了四個老人、三個亞雌性、一個雌性和兩個幼崽。
“呃,損失慘重,我想?”東陵有些猶豫,“還是……你覺得自己需要安慰嗎?”
沒有相關經曆的殺手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更恰當,這對他而言算的上一個新科目。
你看,他參加過幾次葬禮,知道該如何說著漂亮話,安慰那些悲傷欲絕的親屬。可被人通知一些沒有關係的人死了,尤其說話的人看起來感同身受——他學過的禮儀從未提過這時候要如何應對。
雄性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還有那個雄性幼崽的哥哥。”
“科爾文?”
“是。他今天早些時候回到了烏古神身邊。”
“我很抱歉,不過看來以後你要和我一起忍受我徒弟可以堆滿屋子的臭毛病了。”
“我以為你也許會有些難過?”博格忍不住這樣問道。
“不,不會。至少不是為了誰的死亡。”
博格沉默了很久,久到東陵以為他準備放棄這個話題,於是利落的收拾好床鋪打算去外麵給板牙搬些幹草。
“那如果死的是我,你會難過嗎?”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東陵停在門口。
“我不知道。”殺手努力思考那個場景,發出意義不明的短促輕笑,“說不定我會感覺有那麼一點……著迷?”
“你……唉,下午要送他們上路,你要去嗎?”博格似乎想要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弄懂這個亞雌性的念頭。
不感興趣,還是臨陣脫逃?
誰知道。
東陵沒有拒絕博格的提議,下午時跟著博格一起去了墓場。
還是那座雌性和亞雌性采摘水果的小山,山腳與圍牆的交界處,有一片空曠的平地。沒有墓碑,沒有鮮花和供品,隻有覆蓋地麵的皚皚白雪。
他站在隊伍最後,木然的聽著阿爾特念誦艱澀難懂的祈禱詞,與周圍滿臉悲戚的獸人格格不入。如果他願意,表情可以難過的如喪考妣,但那是對逝者的侮辱。
事實上,東陵無法感到哪怕一點悲傷。
當一個人得到力量時,必然會付出一些別的什麼作為代價。
他能哭、能笑,卻無法從心底真正生出喜悅或難過的心情。仿佛一個盲人,知道天是藍的雲是白的花是紅的草是綠的,但自己的世界隻有黑白。
他終究還是一個殺手。
葬禮沒有持續很久,除了失去家人的獸人,其他人都先後離開了。
莉莉和布萊恩的阿爹和阿姆死了,亞雌性被巨翼鳥從天上丟了下來,他的伴侶則是死在與巨翼鳥的搏鬥中。
獸人繼承了一些野獸的習性,雄性幼崽成年後就會離開家人獨居,雌性和亞雌性在找到伴侶前,則是與阿爹阿姆或成年的雄性兄弟一起生活。而超過五十歲的獸人,都要搬到部落中央居住。
莉莉的阿爹兩年前度過五十歲生日,她的阿姆陪著伴侶一起住到老年區,她才搬出來與哥哥一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