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毛茸茸的虎臉上有那麼一會兒浮現出某種類似詭笑的神情,甩甩尾巴走到一旁警戒,把地方留給博格和他家的亞雌性。
“你怎麼來了?”博格恢複人形,一把捉住東陵的腕子把他從高處扯下。
“我昨天可沒說不來。”東陵不以為意的應道,順著對方的力道跳下地,一邊小心注意著腳下以防落地時不穩傷了腳。
博格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昨晚與你說的話你全當吹風是吧?”
被質問的人懶洋洋掀起眼皮,毫不愧疚的點頭——而且這吹的還是耳旁風不是枕邊風,任你狂風呼嘯過,我自巋然不動。
見到亞雌性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即使是部落裏最好的獵手也沒法了。
先不說對方是個亞雌性,打不得罵不得,就是東陵這個身份放在這兒,真要是斥諸武力,在安德魯不插手的前提下,贏麵還得對半開。
“你當真不回去?”博格擰著眉,不死心的又問了遍。
東陵立刻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回去?開什麼玩笑,自己千挑萬選,好容易才看上眼的姻緣正要以身涉險,他怎可能放任不管?
東陵打小兒在老頭子手下長大,上頭又壓了個師姐。他一早就知道,但凡是自己想要的,無論是甜美的糖果還是精致的匕首,一定要親手搶來,緊緊攥在手裏才安心。
雖然博格是個雄性,但東陵心裏清楚的很,自己在這個動物世界裏生活了差不多半年,與其他人大約都可以融洽相處,不過要說能搭伴過一輩子的,果然還是隻有博格一個。
離開幼年棲身的山林後,他漸漸學會與正常人一樣生活工作、嬉笑怒罵,可骨子裏還是殺手東陵。睡覺時習慣了淺眠,在外麵吃飯會提防飯菜裏有毒,即使是重傷昏迷,潛意識裏也不許旁人近身半分。
他在城市裏生活數年,端的是守身如玉,未曾有縱情聲色之時。並非是本人心如止水,凡心難動,而是諸事皆看得清楚通透,心知相伴之人不可得。
浸透血色的魂魄最是乖戾,枕榻之際,豈容他人安睡?
哪怕是來了這個世界,心裏偶爾幻想找個順眼的人做夫妻,往後日日雞毛蒜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過一輩子,但終歸還記得是妄想,潛意識裏隻當個笑話,笑一笑也就忘了。
可誰知一個博格,竟讓這笑話成真了。
從沒有人能從他手裏拿走武器,博格卻能輕易讓他無一物可防身,哪怕趁著自己睡覺把人扒光了他都能繼續做自己的春秋大夢……果真無論何時想起這段烏龍,總會手癢的想抓個人來揍一頓。
算算,能讓他東陵毫無防備的,兩個世界林林總總的攏一塊兒也就這白老虎一頭。對個殺手而言,這玩意兒可是高危物品,左右就兩條路,若不能除了,就隻好收了。
而且這頭老虎皮毛油光水滑,變成人形又高大瀟灑,別管是當坐騎當墊子當情人,留家裏自用還是帶出門都倍兒有麵子。
東陵尋思的差不多,開始扒在板牙脖子上迭聲歎氣。這沒節操的一旦確定目標,也沒那些個倫理道德的顧慮,但現實問題總歸是躲不開——
畢竟他當殺手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將自己弄成健美先生,故修業時技巧為主,蠻力為輔。是以身材瘦弱……啊呸,肌肉勻稱。博格那五大三粗的糙漢子,自己這小身板可不一定能壓得過啊。
他這麼一糾結,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扭曲,倒是把一直關注這邊的博格嚇了一跳。
在森林裏博格不好保持人形,隻能抬著毛茸茸的腦袋在亞雌性腿邊使勁拱。
東陵低頭瞅了他一眼,眼裏明明白白的怨念硬是讓博格打了個哆嗦。
“一邊去,”他老實不客氣的對準老虎額頭上的王字踹了一腳,“老子從小到大從不挑嘴,可就是不吃虧。”
博格被他這一腳加一句話給搞糊塗了。難道亞雌性是受了什麼委屈不成?可森林深處本來就危險,自己擔心他無可厚非,更何況最後讓步的也不是他啊。
見他一臉呆樣,東陵心裏的小火苗頓時蹭蹭的往上冒。
特麼老子當初是有多想不開才看上你?
東陵此時的心情實在不太明媚,可總算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除了開始的一腳,再沒幹出什麼遷怒的蠢事,但路上遇到不長眼跳出來擋路的下手還是會不自覺重上那麼幾分。
看著亞雌性從藏身的樹上撲下,輕描淡寫的敲斷一頭鬃狼的頸椎骨,兩個雄性不約而同的感覺背後有陣陣涼風吹過。
偏偏始作俑者相當無自覺,極其理所當然的晃晃手,一副“不要太感謝我”的模樣:“放心放心,我手下有數的很,瞧這外皮都是完整的,不會留下血腥氣讓猛獸跟上來,不比你們咬斷喉管來的強?”
東陵當然有自信,這人當殺手時學的就是方寸間殺人的本事,後來兼職醫生也是骨科大夫,雖說動物與人的骨骼構造不盡相同,但畢竟是同根同源,哺乳動物之間差異再大也差不到哪兒去,更何況他還有堪稱作弊器的右手,一拳砸下去,連椎管內神經受損程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