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掉落的樹枝確實給鼠群造成了一定的障礙,但此時速度快,能被一刀砍斷的枝子直徑不過手腕粗,再粗的不方便用力,結果不是短刀脫手就是虎口受傷。而森林裏的樹一共隻有那麼幾種,喬木大多主幹筆直,矮處有枝椏的不多,灌木砍起來又不順手,是以東陵砍下的那些枝條,粗點的掉在地上頂多能讓獵鼠群稍微停頓閃躲一下,細的直接就被撞飛或湧動的灰色碾壓而過。
真好比丟進大江裏一般,轉眼就被水流卷走淹沒了。
別管是追人的還是被追的,兩者的耐力都不是一般的好,一路上又奇怪的沒有什麼野獸衝出來擋路,從幾人開始逃命到現在差不多得跑出去二十多公裏。博格腳程快,但普通雄性兩倍的個頭在森林裏不占便宜,兼之要顧著同行的兩人,並沒有使出全力,一直保持著與安德魯差不多的速度。
東陵被風吹得七葷八素,還要不時的回頭注意獵鼠的情況,腦袋已經開始有點犯暈,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伏在板牙背上讓自己的血液冷卻一會兒。
等他再轉頭時,就看到打頭的數隻獵鼠距離幾人隻有六七十米遠。東陵估摸著距離差不多,就把短刀用牙齒咬著,手伸進袋子掏了個白乳果出來,攥著果子往刀尖上磕,幾下在果殼上開出個三角形缺口。又勉強把果子換在攥韁繩的右手上,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當然這時候也由不得他不小心,他身上沒帶融膠的藥汁,這要萬一讓果汁流出來,手和繩子黏在一起,大家還得滿世界找節節草,不然之後的路上他就得一直跟板牙當連體嬰。
趁著果汁還沒凝固的時間,東陵左手拿著刀手腕一擰使個巧勁,從衣擺刮下一片布片,搓成條塞進三角孔裏,抓了幾根細樹枝把多餘的地方塞緊,拿打火機引著。手臂掄圓了朝身後拋出去。
白乳果汁與橡膠有幾分相似,成分主要為有機烷烴,易燃,但含碳量極高,燒起來黑煙滾滾。家裏的熊孩子曾經有一回在後院生了火堆,把這玩意兒丟進去燒著玩,搞得他差點誤以為後院失火。
他平時的投擲成績都在五十米上下,發揮超常時能破六十。這一片林子以側枝少的樺樹為主,後麵距地麵較近的樹枝也已經被他砍的差不多,還算是空曠;青綠色的果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在獵鼠群正前方。開始先是幾小條黑煙從果殼的開口冒出,幾秒後啪的一聲炸開,貼著地上散開一片黑雲。
獵鼠頓時受驚,鬧哄哄的亂作一團,連東陵自己都有點傻眼。他本來打算把這玩意兒當煙霧彈,或者,勉強算半個毒氣彈,沒想到眨眼功夫就升級成了手榴彈。
雖然說前陣子下過雨,林子裏又少見陽光,地上還是潮濕,可這一片青草少,滿地都是腐殖質,又被這麼一灘易燃液體灑在上麵,特麼的別真燒成森林大火啊!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手上倒是不慢,很快第二個果子也被他磕開了,抓在手裏等著一會兒用。
獵鼠畢竟還是和食人蟻不同,哺乳動物有一定的思維能力,噪聲、火光和濃煙都能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從而把它們暫時拖住。老鼠個頭又大過螞蟻,一窩蜂擠作一團,再想恢複秩序也要不短的一段時候。
而且獵鼠再如何凶猛也還是老鼠,天性膽子小,這種爆竹似的東西足夠嚇它們一跳。
可惜他身上隻有三個白乳果,萬一等果子用完還是沒跑到安全的地方,他可就真的要束手無策。
第二個果子炸彈落進鼠群時又引發了這群齧齒動物的內亂,但東陵第三次往身後丟白乳果時,明顯的發覺它們止步的時間少了許多,躁動的也不如之前兩次厲害。
壞事也壞在這些畜生的智力上,同樣的事情多發生幾遍,獵鼠就開始漸漸適應;如果等它們明白這個會爆炸的玩意兒隻是看著嚇人,事實上沒有太大危險,估計連那片刻騷動也都不會有。
不過呢,東陵光棍的表示,反正最後一個白乳果也用掉了,獵鼠們就算能對這種小爆炸熟視無睹也沒所謂嘍。
一行人與他們瘋狂的追逐者間的距離縮小到不夠四十米,東陵已經開始準備回憶人生;差不多同時,他敏銳的覺察到前方傳來微弱的隆隆聲,身體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潮濕,隱隱有著水汽的味道。
有水!
半分鍾後,東陵的視線盡頭影影綽綽露出一條奔騰的大河。
河邊上的樹並不是樺樹種,而是一人多高的灌木,茂密的枝子四下裏支棱著,把路都擋了個七七八八。隔著十多米都能聞到灌木叢散發的古怪氣味,雖不至於是讓人掩鼻的惡臭,可也真說不上好聞。
他本以為博格他們會找個空隙大的地方鑽過樹叢,不曾想兩頭老虎連著他胯-下的疾風鹿,皆是頭一低,揀著枝葉最茂盛的地方撞進去。
東陵猝不及防下被細枝子撲了滿頭滿臉,扇形的葉片零零落落掉了一地,那種奇怪的味道頓時濃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