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當榮對自己所要使用的材料是非常之熟悉的。在調用細節時,行文常是在沒有戲處也有戲,有戲處更出彩。在敘述中,他總是不忘把屬於李白那個時代的人物以及與人物相關的特定道具引入文中,像李白的老家有個綿州縣文聯,文聯又在辦著什麼《彰明文藝》;杜甫參加洛陽詩會,把傳呼機丟在鞏縣的家裏等等。這些細節既點染了作品,使也許隻是交代性的文字有了作者的刀光劍影,同時;又使行文顯得比較充實。我們說他的這些小小說充實、不空,這些細節很大程度上也起了不小的支撐作用。
在敘述中,鄒當榮並不著力塑造人物。他對故事本身的關注遠遠勝過了對豐滿生動的人物形象的關注。李白在現代社會裏的種種際遇,都是在作者設計的連貫的事件中顯出飽滿的閱讀內涵的。我們在鄒當榮的每一個事件(包括每一個細節)中,都讀到了作者充沛的社會傾向性。鄒當榮熟悉敘述語言的靈魂之所在,他在故事中處於一種屆高臨下的地位,有一種俯瞰的輕鬆。美中不足的是,這種俯瞰的距離遠了那麼一點點,從他對故事駕馭的能力以及他的語言功底看,我覺得鄒當榮的小小說本應該有更為犀利的東西。
寫於1999年10月
(作者係廣東小小說評論家,《小小說月報》特約編輯)
鄒當榮素描
張亦林
愛戴墨鏡上街,偽周星馳模樣,說起話來一臉生動,人靈活,腦瓜子“鬼”, 與之交談相見恨晚,與之結友可包賺不虧,此為友人對鄒當榮印象。但因此君比周星馳多了一份酷勁,易勾得美女側目,常被人猜測其野史緋聞,見傳於北京、長沙和嶽陽等小街巷尾。其人若何,鄙人略敘如下。
鄒當榮走路快,說話更快。從社會新聞政壇軼聞到文壇逸聞星際秘聞,都能如數家珍一樣地娓娓道來。因了他獨特的調侃語氣,感覺就像在沙灘上喝雪碧一樣爽快,就想他就這麼說著七天七夜不睡覺才好。他的話匣子扯開,沒有矜持和客套,也就讓人沒了陌生感和距離感,不知不覺就彼此把心腹話也掏了出來,宛然深交的朋友。直到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方知可以扯掉牆上的日曆了,便相互間會心一笑,走,館子裏去。他的幾首詩和幾篇散文的稿酬就隻好請肚老爺幫忙收藏起來了。
一朋友到他那裏去玩,看見對麵的一對男女在吵架。問。他說:男女吵架,首先一定是女的勝,勝在她的嘴上;最後一定是男的贏,贏在他過硬的拳頭。輕輕一句話,便解釋了吵架的起因,經過,結果,且給人以思索。
某日與他共進早餐,談到當前的非常火的“美女作家”,正好廚師當場炒了兩個荷包蛋來,他便指著蛋問我: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什麼?這還能叫什麼?!我以為他又會弄出什麼新鮮玩意來,誰料他架著的高射炮卻僅是射出一顆三八步槍的子彈,還要一字一頓:這就叫現炒現賣。太沒新意了,我若有所失的心態便在臉上寫了出來。沒料到他又輕輕吐出一句:你看那些美女作家的作品,是不是也有現在這樣的感覺呢?
談及現在某些人的戀愛,他說,擇偶就像上街買菜——越是有錢的人,越是粗枝大葉;越是沒錢的人,越是挑挑選選。他勸一些人別盲目美容,以免會一不小心把臉弄糟。人家以“我單位好幾個人美容了又沒出問題”作答,結果被他的“六合彩中獎機會很少,偏偏有人那麼好運氣”動搖了美容的念頭。文化層次低的人聽他的幽默風趣,文化層次高的人聽他的智慧思維。他那些在文學上艱難邁步的朋友常能從他的話中得到啟發,使自己的文字更快地進步。
幾乎所有人認識鄒當榮不外乎兩種情況:通過讀他的作品認識他的人;因為認識他的人而愛上他的作品。讀他的文章,是隨便在什麼時候都能讓人感覺心情舒暢的。如一壇窖藏幾十年的女兒紅,醇香四溢;又如新出的葡萄酒,颯爽宜人;其異於常思,如鬼如魅,不可捉摸。
鄒當榮寫文章常常是這樣,逮著什麼就寫什麼。隻有你想不做,沒有他寫不出。就連人們口頭常說的“屙屎撿錢”、“狗拿耗子”等也成了他筆下的小小說篇章。至於換個燈泡、買張車票、吃碗雞肉等小事就更不用說了。奇怪的是,他的文章從這些很小的點裏折射出了生活的方方麵麵,引人沉思。在許多人感覺生活沉悶的時候,他突然亮起“調侃小小說”的旗幟,將今人今事、古人古事等來個時空交錯,幽默詼諧地剖出生活的原汁,讓人讀起來輕快,卻又回味無窮。
讀鄒當榮的文章,我常常是巴不得一口吞下去,因為幾乎每篇文章裏麵都有耐人尋味的故事。但掩卷之餘,常會感覺到輕快之外有一點苦澀或沉重,像烘托明月的暗暗長空……讀他的文章各人感受各不相同,因此對之評價也就不一。好在他的《鄒當榮小小說精選》《故事酒吧》《星光大道》等書都已然出版,有興趣的人可以用少吸兩根煙少喝兩杯酒的錢去換來看看,我也就不贅述了。
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生活節奏太快,輕鬆為人所共望,而隻輕鬆則易使人忘記上進,鄒當榮的文字無疑是適時之作,其暢銷也便必然。
2003年5月於廣州
(作者係深圳某企業秘書,曾任《文學天地》雜誌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