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下,他緩緩開口:“縱使神兵利器,一旦生了鏽斂了鋒芒,便會被厭棄。”
會自保的官員已夠多了,陛下將他召回來,必不會是為了讓他當守成之官。
陛下已快到不惑之年,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個年紀屬實不算小。
隨著年老,帝王也會從激進變為守成。
至於當今太子,以他在京不多的時間觀察來看,實在不像有雄心壯誌之君。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也不可徐徐圖之。
他這把刀磨得越鋒利,朝堂才可越快肅清。
若說通府的毒瘤危害的隻是一方百姓,京中的毒瘤危害的就是整個大越的百姓,若不將此處清理幹淨,受苦的是整個大越的百姓。
割掉一個李慶芳,還會長出一個於達。
可見若不大刀闊斧,再扳倒十個李慶芳也無用。
王虎有急智,辦事妥帖。
他當日派王虎來京,交代過讓王虎將動靜鬧大些,讓京中都知秦詔求助李慶芳。
王虎竟在臨近京城時在自己身上劃了四刀,臉上也劃了兩刀,忍著痛流著血到了城門口。
之後一切都極順利。
待到王虎奔回通府報信,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將身子養好。
王虎父母早亡,找了位師父學了拳腳,給師父送終後,入了通城州衙門當的差役,謀了碗飯吃。
有勇有謀重情義,沒有軟肋,對他忠誠,如此之人正是他欠缺的。
在通府前,有周顯為他所用。
可周顯終歸是天子的人,回了京,他便無人可用。
離開通府前,他便叫來王虎,問可願跟著他,王虎當即磕了頭,第二日便打包好行李。
如今也全靠王虎趕車送他四處拜訪,省了不少事。
既拜訪完自家先生,接下來就要去拜訪座師劉秉卿。
到了劉府方知劉秉卿病了。
踏進劉秉卿的房門,一股濃烈的藥味鋪麵而來,粗重的喘息帶著一絲哨音。
“逾白來了?”
沈逾白上前幾步,對著床上一拜:“學生拜見老師。”
床上的劉秉卿擺擺手,青灰的臉上帶了一抹笑,配著泛白的嘴唇,切切實實讓人知曉此次這位屹立多年的劉閣老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沈逾白心中並不好受。
他雖未拜入劉門,卻也是劉秉卿的學生。
往常總聽說劉閣老告病,始終不知這位閣老究竟是真病還是裝病,總覺得他可再活十多年,不成想隻是三年未見,劉閣老就已老了許多。
連牙齒都落光了。
見到沈逾白,劉秉卿顯然很高興,連精神都好了許多,竟還能讓人搬來被子讓他靠著。
“你在通府辦的種種事本官都聽說了,實在辦得好!”
隻說這麼一句話就耗費了他大量的力氣。
劉秉卿連著喘了好幾口氣,才繼續道:“本官為官多年,門生無數,若論辦事,你屬第一,可惜你未入我劉門,否則我也就不擔心了。”
這番話說完,他又是大口大口喘氣。
沈逾白已不願意坐,端起茶水侍奉他喝了兩口,方才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