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通府運來的銀子,國庫並不空虛,各衙門都想多咬下一塊肉,吵得就比往年更凶些。

戶部尚書便要死死捂著錢袋子,自己吵不過這麼多人,就要拉上戶部左右侍郎一起。

崔明啟最近的嗓子疼得厲害,杯中日日泡著胖大海依舊不管用。

若是逼得急了,戶部尚書就要當堂跪下辭官。

原本每年都是如此,最終總能互相妥協,拿出個大家都不滿意,又不得不同意的方案。

今年卻不同。

許多地方出現了雪災,急需朝廷撥銀子救災。

這救災銀子一撥下去,必然大大削減各衙門的預算。

原本吵吵嚷嚷的朝堂陷入詭異的安靜。

左右就是不引火上身。

天元帝靜靜看著堂下百官,心中卻是烈火灼燒。

靜待良久,他終於開口:“你們張口黎民,閉口百姓,怎的到了要救災時就沒了聲響?”

君父當堂如此斥責,已是怒極。

既沒人應話,天元帝就將目光落在首輔於達身上:“於愛卿以為此事該如何辦?”

於達恭敬行一禮,朗聲道:“陛下,災情刻不容緩,因盡快撥銀撥糧救百姓於水火。”

看著什麼都說了,實際卻什麼都沒說。

既有了雪災,定是要救的。

如何救,誰來救才是緊要之事,可首輔一字未提。

救災實乃苦差,又是受災麵積極大的雪災,定會大大影響救災速度,一旦耽誤災情,便是大過,若是引起民憤,這烏紗帽是必然不保的。

督察院右副讀禦使董興邦站了出來:“通府年年受災,年年救災,曾任通府知府的沈逾白沈六元必定深諳救災一道。”

崔明啟心中暗罵董興邦,卻還是站了出來:“水災與雪災是大大的不同,此事更應由經驗老道的臣子擔下重責。

董興邦站直身子:“崔閣老此言差矣,沈六元雖年輕,辦事卻頗有章法。通府年年災情,百姓死傷無數,今年卻無一人傷亡,如此人才,朝廷如何能不用?”

於達站直了身子,右腳微微外放,立刻又有官員出列:“既是救災,必要能者居之。崔閣老也該給年輕的官員機會,讓他們一展抱負。”

“沈六元實是治國能臣,不可被埋沒。”

官員們吹捧沈逾白,仿若此救災之事非他莫屬。

於達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仿佛一切與他無憂。

崔明啟氣急。

本地救災與去外地救災全然不同。

地方官員可不會與救災官員相配合,到時隨意鬧出點動靜來,輕易就能讓沈逾白辦不好差事。

到時就算天子想保沈逾白,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這些人已如此迫不及待要對逾白動手。

戶科給事中褚茂業大步跨出,朗聲道:“各位大人可是忘了沈六元如此並無官職,如何能救災?”

朝中為之一靜,紛紛看向褚茂業。

旋即又看向隊伍前方的薛玉書。

戶科給事中乃是劉門,此時突然站出,背後莫不是有次輔大人的授意?

次輔劉秉卿病重,已告罪多日,劉門乃以薛玉書為首,難不成劉門要保沈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