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到憂愁[2]
我們終生住在穀地,
兩側翻飛著苦難幻影。
我們看到憂愁成群,
就像群群沙雞飛過我們頭頂。
親人死了[3]
我的親人死了!
而我還活在人間。
我痛悼我的親人,
從清晨哭到夜晚。
我的親人死了,
假若死字在我手中,
我決不會,
把自己的生命留給不幸。
我的親人死了,
誰不解生存意義為何。
那最慘重的災難,
便是他們的生活。
我放下水桶[4]
我把我的水桶,
和若幹水桶放在一起。
我說:“快取些水來,
我的好友阿裏!”
但我的桶回來了,
卻和若幹水桶一起。
而我那隻水桶裏,
隻有我的希冀。
我[5]
我是春天的花,
夏季裏成熟,
秋天裏枯萎,
冬季裏死亡。
我是人的心,
又是人的部分智商。
我是大自然的聲音,
而大自然從不把口張。
宇宙微笑,
樂而露出門齒;
帶給人的,
則是部分歡暢。
浩瀚宇宙,
若應我如願以償,
定會笑口張開,
綻現在我的屏幕上。
宇宙浩瀚,
在紅塵世界悲傷;
因為那裏使之飽償,
生活辛酸與疏遠淒涼。
你會認定我,
是金箔一張;
如同詩人筆錄,
欲把真情實感張揚。
在我的畫下[6]
這是一位青年的幻影,
他熱愛生活,也不熱愛生活;
在這兩種情況下,
他都會發出悲鳴。
他若寂靜,
一聲不吭;
你們對他做愛的祈禱,
他則不安惶恐。
蘇菲派人士[7]
感讚吾主,
無財無錢,
無友無子,
也沒有親緣。
我們行走在大地上,
如同幻影;
隻有目光被幻影遮擋者,
才能看見我們的幻影。
假若我們愛笑
日子裏便充滿煩惱。
如果我們哭泣,
我們的歡樂中必有原因。
我們是靈魂,
假若你們對我們說奇怪,
我們會說,
也許你們體軀中有怪胎。
讓願望[8]
記憶本屬於明理與高尚者,
讓希望沉湎於記憶。
對某種目的憧憬的快慰,
隻不過因為他未達目的。
權勢為蒼穹畏懼之人,
我總是激烈中與之為敵。
親愛的朋友啊,[9]
親愛的朋友啊,
假若你了解我的內心世界,
你就不會將那談話,
視為返老還童的誓約。
那是一個夢,
我用我的心將之埋掉;
我把斂衣,
視作青春的外袍。
我沒有忘掉好友,
但他卻疏遠了我;
我隻能對孤獨憂傷,
感到心滿意足。
我遠離了世間萬物,
孤獨一人形影相吊。
我遮住了人們的眼睛,
不讓人見我為災難困擾。
我常把書報,
作為我的好朋友;
在我看來,
書報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常把葡萄美酒,
當作我的墨水。
我把對飲的酒友,
作為書的封麵。
我用想像力,
建成了高樓宮殿,
樓殿無比巍巍,
高聳摩雲接天。
光與靜默[10]
有光而無眼睛,
光亦等同黑暗。
有聲而無耳朵,
聲亦寂靜默然。
古國去矣[11]
多少古國,
遺跡全已消逝。
而我的眼睛,
仍將沙漠、星鬥遙視。
我的沉默是唱歌[12]
我的沉默是唱歌,
外吐是我的饑餓。
我的幹渴中藏水,
我在清醒裏醉過。
我在煩惱中結配,
異鄉與故人巧會。
我內心坦誠公開,
我外表嚴遮密昧。
我訴過憂煩多少,
心卻為憂傷自豪。
我曾多少次泣哭,
我的口總是張著。
我對友多麼期盼,
朋友就在我身邊。
我多麼希望成事,
事成隻在我手間。
漆黑夜幕已攤展,
將論敵送我麵前,
與我在夢中爭辯,
黎明將夢境收斂。
我手持願望明鏡,
照著看我的軀體;
我發現它是靈魂,
思想將之收縮起。
有人負責修剪我,
還延伸我的空地。
我有死又有住所,
有複活亦現奇跡。
假若我不曾活著,
那麼我早已死去。
如果沒心神快慰,
墳墓難使我安息。
我開口詢問心神:
麵對我們的胸懷,
時代能有何作為?
它回答我即時代。
我們化成霧而來[13]
你既已愛上我們,
就不要問我們家住哪裏!
我們既沒有洞穴,
我們也沒有巢窩。
你不必用書信,
詢問我們遭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