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新宅[301]
許久以來,敘利亞人和黎巴嫩人在政治和行政上,都生活在一座既沒有屋頂,也沒有柱子的廢墟之中……這座廢墟位於交叉路口,盜賊們占領它,劫匪們穿行它,流氓們破壞其中尚且完好的東西。
許多代以來,我們就住在那座廢墟中,而人家卻住著完好住宅、巍峨宮殿和堅固高塔。多少代以來,我們住在那政治廢墟中,飽受狂風暴雨打,林中野獸頻繁襲擊,野穀中的蛇蟻不時地侵擾,就連地獄裏冒出的毒物也不放過我們。
三十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在這樣令人痛苦難耐的處境下。歲月創造出的奇跡在於,盡管我們苦不堪言,但依然存活在大地上。出奇的是我們今年沒有死去,直到今天還存在一個民族,他們將自己稱為敘利亞人和黎巴嫩人。大地有良心,你們可以說這是適者生存規律。我們作為一個民族,你仍然會從我們當中發現有適於生存的東西,有值得見陽光的東西,有應該獲得蘇醒的東西,而這種有滋有味的美好蘇醒,我們稱之為生命。
女士們,先生們,一個至今尚存的人民,曾經遭受從亞述人到埃及人、希臘人、羅馬人、蒙古人等征服者的蹂躪,經曆過若幹磨難,吃的是和著毒素的麵包,喝的摻著苦汁的水,在地獄旁生活了三千年光景,這樣的人民至今仍然活在世上,這樣的人民確乎是值得敬重、欽佩的人民。假若說敘利亞人、黎巴嫩人隻有一項征服永久死的美德,僅僅這一點,也足令我們引以為自豪。是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們能夠挺立在世界諸民族麵前,我們能夠高高昂起頭。我們在奧斯曼毒蛇腹中生活了五個世紀,依然活著;我憑上帝起誓,這便是先知尤南顯示的最偉大的奇跡。
我們的精神生活標誌顯現在埃及、法國、巴西、澳大利亞和美國。盡管土耳其人在我們的心中播下信仰分歧的種子,在我們的靈魂裏注入了部分的宗教主義,在我們的頭腦裏種下了精神奴性的根,在我們的天性中植入了懷疑、恐懼、疾病和缺陷,盡管我們借接種和移植繼承了這些東西,但我們在商業領域取得了成功,而且我們渴求科學、藝術和製作,在我們中間湧現了為數不少的思想家、文學家和自由黨人。
我們精神生活的最體麵、最高尚的證明已於去年出現。在大馬士革、特裏波裏、貝魯特有人被用繩子吊起來,有人身染自由黨人和改革家的鮮血;在那些為真理和自由殉難的烈士臉上,閃爍著太陽一樣的光輝;有人被釘在我們稱之為黎巴嫩的髑髏地上。這就是一個政治、行政上生活無頂無柱自由大廈中的民族的精神生活中某些現象。
不過,女士們,先生們,我們正處於一個新時代的開端。我們正處在真理與虛妄搏鬥的時期——真理是打不倒的。
我們正處於正義與不義交戰的時期,正義是壓不倒的。我們正處於專製政體與議會政體互相競賽的時期,議會政體是不會消隱和退卻的。我們正處於一個飽浸血與淚的可怖時期,但它卻沐浴著上帝的光芒。在這個充滿恐怖與壯麗的時代,我們將第一次給予我們的曆史掙脫那種瀕於倒塌的自由的權利,以便為我們自己建造一座用石頭奠基的新宅。我們應該讓我們的新宅坐落在人類的權利、義務和願望的柱石之上;而這座新宅的藍圖,我們將把它付給神聖寶劍。
建造我們的新宅需要強有力的手臂和正確的思想;需要勇敢和豪氣。需要誠實和忠誠;除此之外,還需要付出犧牲。
敘利亞人,黎巴嫩人,現在我來問你們:為了一件新東西,卻不肯犧牲任何寶貴的東西,我們當中有誰會感到心安理得呢?我們當中有誰不能貢獻一塊刻石或一鏟泥土呢?
我們當中有誰能夠說:“這宅不是我的宅,這家園不是我的家園”呢?我們當中有誰不思念那片養育了我們男男女女的土地呢?我們當中有誰不想在那田地、果園、高山和峽穀之間再度過上自由、平安和放心的生活呢?假若我們中間有誰忘了,或者假裝忘了,如果我們當中有誰搖著頭說:“與我無關,我無此意”,那麼,我就會說:“你不是敘利亞人,你不是黎巴嫩人,你簡直就不是人!因為真正的人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支持真理,反對虛妄;在任何國家裏,都會支持正義,反對不義;在任何民族中,都會擁護自由,反對奴性。”
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將走出廢墟。住進我們的新宅,再也不怕劫匪和林中野獸,我們將住進我們的新居,願上帝默助。我們當中有誰想在十年或二十年後對自己的兒子或孫子說:“我為這座房舍砌過石……我曾為樹起柱子出過力……我是用血和汗和石灰的人之一……”我們當中有誰不想在天地之間昂首自豪道:“這是我的家宅,它將作為寶貴遺產留給我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