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瑜方一回到聽濤苑,迎接他的就是師父秦鶴煞氣騰騰的臉。
“說!你這半天都野去哪了!”
別看老頭已經年過花甲,可中氣還是足得很,一聲怒吼震得窗欞都在格格作響,房梁上的灰塵都被震落了不少。
賀瑜方摸了摸鼻子,低著頭慢慢蹭過去,乖乖喚了一聲:“師父。”
“別叫我師父!我沒有你這麼個徒弟!”秦鶴吼道,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心口也在上下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老頭是真給氣著了。
他是屬於想顯擺自己徒弟有多爭氣的那一類的,同時也是想讓自己的小徒弟在江湖上露露臉,掙個名號出來,這樣江湖上就知道試劍堂這輩有個能幹的小輩叫賀瑜方,往後出門行走江湖看在試劍堂的麵上也會讓他幾分。
此外這小徒弟如今已經十四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尋常人家這年紀都訂了親,老頭想著是不是也給小徒弟物色好人選,也好將人生大事給定下來。
但江湖上乃是個實力為尊的地方,江湖上年輕俊才多如過江之卿,若是手上沒幾分本事,便是試劍堂的弟子也不見得能得姑娘家青眼相看。
老頭煞費苦心將自家小徒弟從試劍堂裏拖出來,又煞費苦心連同幾位別家的長輩將擂台擺了起來,為了讓小徒弟乖乖上去比試還一番威脅恐嚇,誰想這小兔崽子隻看了兩眼就開始打哈欠,然後就不聲不響的溜了。
要不是當時還要主持擂台,老頭幾乎要親自擼袖子過來拎著小徒弟上去比試了。
賀瑜方覷了眼老頭的臉色,撓了撓頭,索性一撩衣襟在老頭麵前跪下了。
他從小就由師父養大,秦鶴於他名為師徒實則情同父子,如今見師父氣成這樣,也收起了平日一貫的散漫隨性,乖乖地跪著聽師父訓斥。
秦鶴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端起茶盞喝茶。
盞茶工夫過去,老頭忍不住瞟了一眼還直直跪在地上的小徒弟,輕輕咳了一聲,眼見小徒弟還是沒動靜,抬腳就踢了過去:“行了行了行了,別在這礙眼了。”
他的腳還沒踢到人,地上的少年已經一躍而起,望著自家師父,涎著臉嘿嘿笑:“師父,您老不生氣了吧?”
秦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抬眼見小徒弟摸了摸肚子,本來想不理他,憋了會兒沒憋住,咳了一聲,說了一句:“桌上有點心。”
少年的眼睛驀地發亮:“師父,您給我留好吃的了?”
瞧著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樣,老頭嘀咕一句,上輩子真是欠了這小兔崽子。完了又忍不住道:“慢點吃,喝口水。”
等到小徒弟吃飽喝足了,秦鶴瞟了一眼,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覺得辜家姑娘怎麼樣?”
賀瑜方心滿意足歪在太師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品著據說是上等茶葉泡的好茶,聞言掀起一邊眼皮看著自家師父,懶洋洋道:“什麼怎麼樣?”
秦鶴一瞪眼:“人怎麼樣!”
“不知道。”賀瑜方答得挺快,“沒跟她比過不知道。”
“我是問你覺得她人怎麼樣,不是問你她武功如何,你小子別給我打馬虎眼!”
“就那樣啊,還能怎麼樣。”賀瑜方奇怪地看著師父,“師父,您老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呢?”
秦鶴吹胡子瞪眼。
這沒良心的小兔崽子!什麼叫做打鬼主意,他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還有什麼鬼主意可以打?!
賀瑜方哧的發出一聲輕笑,他素來聰敏,如何能看不出來老頭心裏那點小九九。
拈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他懶洋洋道:“師父啊,您老就別想著亂點鴛鴦譜了,您徒兒我年紀還小,用不著那麼著急。再說您樂意不見得人家也樂意,沒準人家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呢?”
“胡說八道!”秦鶴瞪眼,斥道:“這樣的話怎可隨意出口,休要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那您老也不能就這麼把徒兒我給送出去啊。”賀瑜方撇了撇嘴,“人家蕭家和辜家乃是世交,您怎麼不看看蕭家人和辜家人走得多近,就是要結親那兩家親上加親多好,怎麼也輪不上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我呀。”
秦鶴給噎了一下。
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
回過神來就見自家小徒弟翹著腳坐沒坐相還一臉悠哉地吃著糕點品著好茶,老頭頓時氣打不一處來,虎著臉開始趕人:“滾滾滾,別在這礙我的眼,看著就心口疼!”
辜家老太公的壽宴極其熱鬧,連帶下人也沾了老太公的福得了不少好處。
紀爭小心地把主人家賞下來的小銀錁子放到枕下,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又拿出來揣進懷裏。摸了摸心口,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一個小小的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