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圖個開心?
紀爭抬眼望了望渾三斤,沒有說話。這八個字說起來上下嘴皮一碰,輕輕巧巧,可真要做起來有這麼容易麼?
不過渾三斤的話也不能全說沒有道理。
雖然最後沒有完成心願,但總算也嚐試過了,不是麼?總比什麼都不做混吃等死,臨死才後悔什麼都沒做好吧。
少年心中豁然開朗。
……
爭鳴樓是武林中一個很奇特的地方。
顧名思義,爭鳴樓取的乃是“百家爭鳴”之意,其內常年設置著擂台,供江湖人比武之用。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你想在江湖上快速的闖出名頭來,爭鳴樓的擂台永遠是不二選擇。
幾百年來,自有爭鳴樓之日起,不知有多少天才絕豔之輩在爭鳴樓闖出自己的名號來,也不知有多少希冀著能出頭的平庸之輩聲名敗落,甚而被擊斃當場。
踩著別人屍骨走上高台的,絕不僅僅隻有沙場,血色染就的江湖亦是如此。
若是僅僅能闖出自己的名頭,或者某些不屑聲名的人也不會這麼熱衷於去爭鳴樓打擂。但是,如果贏了之後便能得到美人青睞,能夠得到不菲的財寶呢?
古往今來,財色名三字,已經足夠將大多數人一網打盡了。至於剩下那些不愛財不愛色亦不愛名的人,大約都已經得道成仙了,不提也罷。
因為有爭鳴樓在,清州這個原本並不是十分富饒的地方漸漸繁盛起來,隻有戰亂時節才會受到影響,但一旦天下安定下來,便又繁盛如昔。
因為這個緣故,自幾百年前起,清州就已經成為江湖人的聖地,無論何時,這裏的江湖人是最多的。
人多了,消息也就靈通了,便是一些藏進故紙堆的秘事舊聞,也能給人們扒出來,在酒肆茶寮中聊得津津有味。
這正是紀爭來到這清州的原因。
不管多麼神秘的門派,隻要還在江湖上行走,總免不了會留下些許蛛絲馬跡,有心人隻要循著這些蛛絲馬跡,抽絲剝繭,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紀爭進得清州城來,越往前走越為眼前的繁華景象所驚歎。
建築鱗次櫛比,屋簷挨著屋簷,臨街商鋪林立,還有挑著擔的小販在沿街叫賣,行人摩肩接踵,幾可揮袖成雲,揮汗成雨。這麼擁堵的城鎮,跑馬是不可能了,就是馬車進了城也隻能隨著人流慢慢挪動。
想起渾三斤所說的這清州城乃是武林中一個世家世代經營的話,紀爭不由咋舌。
從前以為五行門是很不錯的了,到了辜家莊才明白那個小山穀遠遠算不上什麼;他以為辜家莊已經是世上最為豪奢的地方了,直到來到這清州城,他才發現,原來同這裏比起來,辜家莊也算不得什麼。
進了城,找了個還算是幹淨的小客棧安頓下來,照例是睡的通鋪。
當初季雲曾經給他留下了一些銀錢,但終究她自己也不寬裕,是以並不多。這幾月來紀爭是能省則省,過得十分艱辛,總算到了這裏還能睡得起通鋪,不至於流落街頭。
要打探消息照例是要去茶寮酒肆的,這兩處曆來是人們談天說地高談闊論的好地方。江湖上有一個專門為人探聽消息的地方,喚作天機樓,但每一個消息都需要花費不少銀錢,似紀爭這般身無長物的人,也隻能望價興歎了。
揀了個最熱鬧的茶寮,紀爭買了碗兩文錢可不斷續水的粗茶,撿個空座坐下,將耳朵豎起來聽人家高談闊論。
隻可惜,他今日運氣不大好,直坐到日暮時分都沒有聽到有人說九幽門的消息。
一個下午什麼也沒打聽到反而還去了兩文錢,這讓紀爭頗為心疼,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著是不是去找個破廟棲身,畢竟睡通鋪也是要花錢的,他的盤纏不多,已經快要告罄,再經不起更大的花銷了。
正走著,不經意一抬頭,瞧見眼前的酒家後有一座高樓拔地而起,總有六七層高,飛簷翹角,在一眾大多隻有一兩層的建築中鶴立雞群。
“這位大哥,借問一下,前方那座樓可是爭鳴樓?”紀爭拉住一個路人問道。
那路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好心道:“小兄弟,你也是來打擂的?我瞧你這一副小身板,隻怕上去擂台還沒站穩就給人打下來了,還是回去練幾年再說吧。”
紀爭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不打擂,我就是問問。”
“哦,你是第一回來這裏吧?”那路人見說笑道,“頭回來是要見識一下爭鳴樓的,不過你小孩子家家的,還是叫你家長輩帶你進去的好,要不然小孩子不知輕重,犯了裏邊的忌諱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