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傅容,賀瑜方招呼一聲紀爭,兩人便順著穀底往穀中進去。
這山穀本就狹窄逼仄,兩側有百丈峭壁高聳,日光隻能照射到山穀的上部,更顯得穀底陰暗逼仄。上百年的老樹虯枝勁伸,茂密的枝葉競相伸展,將有限的天空遮蔽的嚴嚴實實,?隻漏下來幾點微光,穀底大白天的看著跟暮色西沉一般陰暗,便是目力極好的人也得仔細分辨道路。叢生的藤蔓糾結纏繞,將去路堵得死死的,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年複一年的落葉積在穀底,在陰冷潮濕的環境中被漚爛成泥,鬆鬆軟軟的,像是沼澤一般,一腳踩下去直沒入膝,在裏麵行走十分艱難。
賀瑜方同紀爭的輕功絕然算不上差,但在這叢林裏壓根就不能縱身飛掠,隻能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行的頗為艱難。
“乖乖,這叫什麼路——哎哎哎——”紀爭手裏抓著粗大的藤蔓,腳下踩著露出地麵的巨大的樹根前進,嘴裏咕咕噥噥,不提防腳下一滑,哎哎叫著順著樹根哧溜一下就滑了出去。
賀瑜方就在他前麵,聞聲扭頭,眼疾手快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卻不想那樹根上長滿了青苔,賀瑜方又是匆忙轉身,下盤便不大穩當,給紀爭一衝登時立足不穩,也滑了出去。匆忙間他還記得將紀爭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將對方牢牢護住。
所幸滑了不多遠兩人就叫糾結纏繞的藤蔓給兜住了,初冬時節衣服也穿的厚,倒是不曾受傷。
“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受傷?”賀瑜方鬆了口氣,鬆開箍著紀爭的手,低頭問道。
紀爭仰臉,正對上賀瑜方近在咫尺的關切神情,眨了眨眼,突然覺得一股熱氣從腳底升起直衝頭臉,臉上一熱,連忙要從賀瑜方懷裏爬起來:“沒、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哈哈。”
誰想此時兩人都叫那藤蔓兜住了,斜斜躺在巨大的樹根上。賀瑜方還好,好歹腳能夠著地,紀爭卻是趴在賀瑜方懷裏,兩腳騰空,無處借力,這時又被藤蔓網住了,哪裏能夠爬起來,手舞足蹈也隻是在賀瑜方懷裏掙紮。
紀爭急出一頭汗來,隻覺得腦門都要冒出熱氣來了,隻是越急便越是手忙腳亂,他掙了一會兒反而被那些藤蔓纏得更緊了,別說起不了身,就連動一動也變得困難起來。
賀瑜方無奈了:“你先停一停。”
“我、我那個什麼,我不是……”紀爭難得竟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臉燙的幾乎燒了起來,虧得此處光線陰暗,看不出他那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的臉色,否則他真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可。
“沒事,你先緩一緩。此處藤蔓太多,不能使蠻力,慢慢來。”賀瑜方說著抬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順手將他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裏,自己伸出另一隻手穿過重重纏繞的藤蔓艱難地將隨身長劍拔出來,照著身邊的藤蔓一通劈砍,這才脫得身來。
紀爭頂著要冒煙的頭臉從賀瑜方懷裏爬起來,心中暗自覺得奇怪,明明從前親近對方時也沒什麼奇怪的感覺,怎麼剛剛被抱在對方懷裏時就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連心跳都快了幾分,真是奇怪的緊。
他還在奇怪,忽聽賀瑜方笑了一聲:“若是師父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親賜的寶劍如今叫我這不肖徒兒用來劈砍藤蔓樹枝,怕是要氣得一蹦三丈高,又要罰我練劍了。”
紀爭聽他這一說,頓時將自己那一點奇怪的心思拋在腦後,笑了起來:“瞧你這憊懶模樣,平日裏惹他生氣的時候絕不會少,被罰練劍的時候肯定也多,所以才會練得這一手好劍法。”
賀瑜方哈哈笑了起來:“不想竟被你看出來了,叫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紀爭便嗤了一聲,斜眼看他:“似你這樣臉皮比城牆還要厚些的人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快別說了,也不怕人家聽了笑掉大牙。”
他說著已經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卻見賀瑜方還躺在那裏沒有動,且姿勢看上去頗有些奇怪,不由盯著看了好幾眼,奇道:“你這是累了麼?”
賀瑜方的臉色有些奇怪,所幸光線昏暗也看不大清,嘴裏含糊道:“我……先歇一歇,歇一歇。”
紀爭聞言便又回來,在他身旁坐下,卻沒發覺賀瑜方不動聲色地往邊上移了一下,隻擔心道:“這裏的路這麼難走,光是路上就耗了不少時間了,隻怕今天不太可能能找不到那紫芝果,說不得明日還要再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