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有眼瞳微縮,眼底閃過一絲狠辣,左腳微微往後撤了一小步,垂在身側的手驀然屈曲成爪,膝蓋猛地一蹲,身形猛然彈出,朝著左側的古玄錚撞去。
在這短短的時間中,他早已看得分明,車中那實力高深莫測的老頭子不算,那個趕車的看模樣也不是好相與的,右後側的劉慶全手持利劍,一臉警惕,唯有左側的古玄錚最為散漫,長劍也已經入鞘,能否逃出生天就看這一擊了!
古玄錚似乎沒有料到胡全有會突然發難,而且暴起突襲的對象還是自己,一時竟然愣在了那裏。胡全有見狀心中大喜,有戲!
心中狂喜,手下卻是分毫沒有留情,屈曲成爪的右手淩厲地向著古玄錚脖頸掃去,瞧那模樣,竟是要將他置諸死地!
然而胡全有卻沒有發現,眼見他暴起突襲,坐在車中的張延齡卻隻是抬了抬眼皮,分毫沒有出手的意思,那站在右後側的劉慶全也隻是驀地睜大了眼睛,往前邁出了一步而已。
眼見胡全有躥到了跟前,古玄錚的唇角不自覺往上勾了一個微小的弧度,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格住胡全有凶猛地掃過來的利爪,猛然卻見那高大威猛的粗莽野漢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狡黠,身形猛地一矮,一個微小的幾乎令人察覺不出來的停頓之後,那看起來粗笨的身形陡然靈活的轉向,朝著他和劉慶全中間的那條狹窄的縫隙彈射而出。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電光火石間,古玄錚猛然明白了胡全有打的算盤。有一個武功高深莫測的老頭坐鎮,任是有十個膽子,胡全有也不敢傷害在場的弟子,除非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找死,非要給自己樹一個惹不起的大敵,否則他就隻能尋機逃走。
倒是有點小聰明。
古玄錚輕笑一聲,也不見如何作勢,腳下隨意跨出一步就到了胡全有身後,那一雙堅如鐵石的鐵掌便牢牢扣住了他的肩井,順手往後一摔,正好將他摜在馬車跟前。劉慶全一步趕上來,手中三尺青鋒唰的一下指在胡全有頸側,隻待他稍有異動,稍稍往前一送便能刺個對穿。
一抬頭就發現要害被一柄利器指著,任是胡全有如何膽大此時也不敢妄動了,僵直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隻氣息一下就粗重起來。
張延齡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好半晌才緩緩開口:“玄錚,你的劍術還需苦練。”身為試劍堂弟子,擒龍手竟然使得比劍術還要精熟,傳揚出去豈不招人恥笑。
古玄錚麵有慚色,躬身應是。
胡全有一心以為這老頭不定在心裏怎麼琢磨著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不料一開口卻是教導自己的弟子,正在愣神,就聽那老頭淡聲道:“老夫不殺你,但是你也不要想著逃跑。你犯下諸多過錯,本是萬死之道,隻是如今正值血魔為禍世間、荼毒天下之時,武林中不論是正道亦或是邪道,都應該攜手同心,為誅除魔頭盡一份心力。老夫暫且饒你一條性命,隨老夫前去青陽山,老夫允你將功折罪。”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胡全有再做別的打算,悶聲不吭的爬起身來,也不說話,就跟在馬車邊上。
張延齡不再看他,放下車簾,車夫一揚鞭子,劈啪一聲甩了個響鞭,一行人又匆匆踏上了路途。
……
紀爭醒來時,天邊已現黎明。
睜開眼時看著頂上厚重的布帳他還有些茫然,旋即腦中便閃過昨晚昏迷前的場景,打了個激靈,猛地跳下床來。身體乍一離開溫暖的被窩,叫從窗縫裏灌進來的寒風一激,登時打了個冷戰,腦子也隨之清醒過來,訕訕地看向麵無表情望著他的賀瑜方。
“那個,大哥,我、我……”他隻覺得手腳仿佛是多出來的一般,怎麼放都不自在,最後隻得撓了撓後腦勺,衝著賀瑜方嘿嘿露出一個傻笑來。
賀瑜方依舊麵無表情,伸手將被紀爭掀開的被窩,起身下床開始穿衣,期間看都沒看紀爭一眼。
紀爭從來沒有見過賀瑜方這個模樣,心中不知怎麼一慌,想也不想的一步趕上前去,一臉無措的看著賀瑜方,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大哥,我、我不是……”
賀瑜方看他一眼,拎起一件衣服扔了過來,冷冷道:“穿衣服。”
這聲音冷得都快凍成冰碴子了,渾然沒有往常的溫和,紀爭心知這回大哥是真生氣了,再不敢像平常一般同他玩笑,拿過衣衫利索地穿上。
賀瑜方已經坐在了房中唯一的凳子上,手中端著一盞昨晚的冷茶,也不說話,就那麼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他麵前手足無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