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切都已經柳暗花明,江山既定,但她呢!她的家族呢!
顏熙不敢再想下去,鎏金帶琺琅的護甲蜷起,狠狠刺進手心嬌嫩的皮膚裏,有悶悶的疼。
她不能想,滅族之恨會讓她一下子就失去心中原本的溫婉良善。
垂眸的瞬間瞥見腰間那塊蟠龍玉佩,那是他們初識的定情之物,他親自為她戴上,告訴她,一切重新開始,他要給她一生的喜樂祥和
握起的掌心一點點鬆開,她眼睛裏的鋒利也隨之一點點消散。
他說的對,仇恨不能帶給自己快樂,她要試著拋開那些讓她生不如死的一幕幕,她要隻記得他的愛!
顏熙輕輕伸手覆著自己平平的小腹,開口輕輕喚青竹進來。
青竹服侍著顏熙換過一身玉色煙蘿的輕
紗裙,便進了內殿一個人用晚膳。
夜漸漸深了,傍晚下過了雨,晚上倒放了晴,半彎月亮掛在天際,朦朦朧朧,仿佛籠了一層如乳如煙的薄霧。
明霄殿的後堂裏沒有點燈,淡淡月華透過半透明的煙霞色窗紗篩進來,淺淺的明色與暗色投過窗紗灑在地上。
庭院中幾本初開的桂花在月光下影影綽綽,窗下一棵秋海棠嫋嫋綻放,花香馥鬱透過窗紗盈滿屋子。
顏熙立在窗前怔怔出神,身後有輕微響動,她沒有回頭,隻任由那雙大手從身後環住她的纖腰,輕輕用手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
他的手大而溫暖,覆蓋在顏熙的手上。
怔怔的瞬間,顏熙幾乎還不能相信,這樣意外和突然,一個小小的生命就在我腹中了。
身後趙煜輕輕附在她耳後,吻著她的耳垂呢喃:“顏兒,我們終於要有孩子了,真好!”
顏熙唇角含笑:“殿下身上酒氣這樣濃,也不怕孩子嫌棄!”
“本王的孩兒必然是跟本王一樣的千杯不醉!”他語氣暗啞的說著,那吻的氣息卻是越來越濃,耳畔一熱,顏熙請推他道:“太醫囑咐了,前三個月要分外小心。”
他的動作即刻停住了,顏熙歪頭去看,卻見他臉有一點點紅。
顏熙很少見他有如此單純的神氣,反而心下覺得舒暢安寧。
趙煜趴在顏熙肩頭片刻,轉身端起桌上的茶壺猛喝了一氣,靜了靜神朝顏熙笑道:“是我不好,竟忘了。”
顏熙隻是笑看著他,趙煜忽然愣了一愣,聲音裏有一絲淡默的欣慰和傷懷:“顏兒,自打回宮的這些日子,都沒有見你這樣笑過了。”
顏熙靜靜垂眸,趙煜上前摟住她,輕聲在她耳邊哄著,兩人緩緩朝寢殿去了。
宮裏的日子越發悶的無聊,顏熙跟著凝霜和青竹學了幾日女紅。
拿著針線繡了兩針春山圖,青竹過來斟了茶水道:“娘娘現在還是不要繡這個了,又傷眼睛又傷神的,交予奴婢來做吧。”
正巧凝霜進來更換案幾上供著的鮮花,忙上來道:“是啊!娘娘以後茶也要少喝,太醫吩咐過茶水易引起胎兒不安,少喝為妙。”又道:“不若做些滋養的湯飲?燕窩、蜂蜜、還是清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