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不安,麵上卻是竭力佯裝鎮定。
每夜,寧遠那低喃一般的梵音在她耳邊,一遍一遍,讓她安穩睡去。
可是還是無法令噩夢遠去。
一夜,顏熙又從噩夢中驚醒,她伸出手,還未喚來寧遠,就觸摸到了他的一片僧衣衣角。
黑暗中,寧遠扶她起身,低聲問:“娘娘又做噩夢了?”
顏熙擦了額上冷汗,歎了一口氣:“是。我……我夢見他來了。”
重重的迷霧中,趙禎執著滴血的長劍,薄唇勾起嗜血的冷意,她想要逃,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喝點熱水吧。”寧遠熟練地在黑暗中端來一碗熱水,喂她喝下。
顏熙定了定神,看著黑暗中這幾日守護著她的寧遠,心中感動莫名:“多謝寧遠師傅,若不是你,我和淩天早就死了。”
有月光從禪房的窗欞照入,淡淡打在他的臉上,清雅從容,帶著佛門的慈悲,令人不會起半分褻瀆之意。
寧遠看著她,:“娘娘言重了。”他說著,為她掖好被褥,眸色帶著暖意:“能照顧娘娘,是貧僧在佛前念經千遍的福報。”
他的話真誠而坦蕩。
顏熙心中動容,不由認真看著他。
這兩三日東林寺雖然風平浪靜,但是他一刻都不敢鬆懈,幾日為了照顧她,他眼臉都有了陰影,容色也憔悴了幾分。
“寧遠……”顏熙感動哽咽,握了他的手:“謝謝……”
寧遠的手微微一顫,不由飛快縮回。
顏熙想要說什麼,目光卻定在了他的手腕上。
就著明亮的月光,她眸色一縮,這……這不就是他贈給她的佛珠嗎?
怎麼他竟貼身有一副一模一樣的?
她詫異抬起頭來,寧遠已飛快把袖子掩下,站起身:“貧僧出外間打坐,不打擾娘娘安歇了。”“寧遠!”她忽地出聲叫住他。
寧遠頓住身形,回頭看著她:“娘娘還有何吩咐?”
顏熙欲言又止,看著他清雅俊秀的麵容,心頭湧起無力。
她低了頭:“沒事,我不過是想說寧遠師傅好好安歇,不必為我守夜。”
寧遠一笑,低了眼:“多謝娘娘關心。”
他說完,走出外間席地躺下,不一會,悠長的呼吸聲傳來,竟是安穩睡了。
顏熙躺在床上,心頭卻是驚濤駭浪翻湧不息,窺探所得的這個小秘密不知如何安放。
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墮入魔障中,一道空門,兩重天地。
他收留她已是破了佛門的戒律,如果他再為她動了情……
顏熙輾轉反側,心中無法安然。
有淚點點滑落眼角,怎麼辦?
又該怎麼辦呢?正在這時,門忽地“砰砰”敲響。
有僧人在外麵驚恐不安地叫道:“住持方丈,不好了,不好了,山下來了許多官兵!”
顏熙隻覺得心裏一緊,卻是一下子慌了神。
季淩天尚未痊愈還在昏迷之中,而叛軍竟然這麼快就找了來。
就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卻聽到一聲清淡的吩咐“退下吧,等我稍後出去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