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燁換下血跡斑斑的外衣,隻著一件雪白的單衣,他隻看著跳躍的濁火,麵容如玉砌,一片嫣紅如胭脂的酒暈暈染在他的眉角,柔和了他麵容的陰冷,多了幾分令人心跳的俊魅。
顏熙為他包紮好傷口,看著他出神的神色,揮退宮人。
內殿中寂靜無聲,長夜還漫漫,明月高掛,整個皇宮中又恢複當初的靜謐。
許久,他回過頭看著燭火下同樣枯坐的顏熙。
她身披一件雪色長衣,長長的衣擺垂地,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一如他初見,傾城無雙,楚楚動人。
唯一不同的是,當初那柔弱身子中的一根傲骨,卻是在這幾日淒惶中漸漸磨折了。
他不釋兵權,決意叛亂,她恐怕還是痛心多一些的。
“你當真還愛著他?”他慢慢地問。
顏熙一怔,淒然搖頭:“他不會原諒我,就如他不會原諒你一樣。”
不是愛與不愛,而是愛不得,愛不能。
趙燁深眸中掠過冰冷的怒意,她還是愛著他,那個高高在上,神化了的男人!
想要怒氣勃發,但是看著那手臂的傷處,他竟意外地沒有冷冷嘲諷她的可笑軟弱。“我這一條路已經是如此,後退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隻能繼續往前走。”
他冷冷地道:“這皇帝位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父子相殘,兄弟相殺。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可是……你明明可以不用走上這條路的。”顏熙看著他,美眸中神色複雜。
趙燁冷冷嗤笑,卻並不反駁。
他站起身來,淡淡道:“夜了,我要睡了。”這一場無用的談話就此結束。
他說罷竟然躺在床榻上,顏熙看著他,心中一陣發緊。
他側頭看向她,冷笑:“你就這樣坐到天亮?上來!”
顏熙隻覺得渾身的血湧上臉,又唰地一聲退下。
她猛地站起身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趙燁一挑漂亮的長眉,琥珀色的深眸中皆是嘲弄。
仿佛再一次嘲笑她的可笑迂腐。“上來吧,我累了。我不碰你便是。”他見顏熙麵上羞怒交加,多加了一句。
顏熙看著他手臂還在滲血的傷口,冷冷地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你不可碰我!”
趙燁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顏熙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冷著臉僵直在他身邊躺下。
暖意襲來,他已摟住了她,些微的酒氣撲在她耳邊,癢癢的,還有他身上的杜若香氣,纏纏綿綿纏繞在她的鼻間。
“你不必這樣,這個殿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他在她耳邊低喃。
顏熙被他緊摟著一動不敢動,還以為他會再說什麼,一轉頭,他竟睡了,沉沉的睡顏,柔和了平日的桀驁不馴,就著殿中的燭光,她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他,那麼多年了,她還未曾這樣認真地打量過他。
他就這樣放心無憂地在她身邊睡去,麵目柔和,墨發有幾縷散在臉頰邊。
深刻俊美的五官,每一處都似上天精心雕刻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