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似一頭凶猛困獸,向顏熙張牙舞爪道:“顏熙,你一定會有報應!”
這無法消弭的恨意,是她們直之間的永殤。
寶鼎香煙,輕緩吐出百合香乳白的煙霧,隨著撲入室的幾縷寒風,嫋娜如絮彌漫在華殿之中。
人的性命,何嚐不是如這輕煙一般,說散,便散了。
雪連綿無盡的下著,自元夜宴到今日,綿延半月。
****都有雪子紛紛潮濕而黏膩。
因在新年的喜慶中,太後的喪事便在這樣的陰寒天氣變得簡單而極盡哀悼之情,新喪的白色融在漫天素色冰雪之中,猶叫人覺得心涼傷感。
窗外,紛紛揚揚的六棱雪花旋舞著輕盈落下,漫下無窮無盡的寒冷與陰沉。
顏熙伸手用黃銅挑子戳一戳暖爐的火勢大小,順手扔了幾片青翠竹葉進去,葉片觸到暗紅的爐火發出“呲呲”輕聲,隨即焚出一縷竹葉的清香。
秋香色團福錦簾垂得嚴嚴實實,忽而被掀起半邊,外頭李繼的聲音隨著冷風一同灌入入,“淑嬪娘娘來了。”
顏熙依舊端坐著,披了一件常春藤雪羅長衣在肩上,短發鬆鬆的用銀鏈綴蝴蝶抹額勒了,隻懷抱紫金浮雕手爐慢慢擺弄著,等著淑嬪進來。
想來是雪路難行,她裏裹著一件厚實的雪狐鑲邊青紅染金舍利皮鶴氅,銀灰的狐毛尖端還有融化的雪珠,亮晶晶的,一顆一顆,似水晶珠似的。
青竹上前服侍她脫下鶴氅,顏熙也不起身,隻淡淡笑著道:“方才見你掀了簾子進來,還以為是昭君出塞歸來了。”
“姐姐慣會取笑我。”淑嬪也是微笑著。
顏熙指著青梨木座兒讓她坐了,問道:“大冷的天兒不在宮裏好生呆著?”
她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低手整一整衣擺,“太後就這樣走了,姐姐也不覺得便宜了她。”
她想一想,道:“何況還有鍾萃宮那位,皇上雖然說敕奪位份降為庶人,卻也終究留了她性命。”
顏熙輕輕扶了扶鬢角道:“名蘭做的必然幹淨利落,蕭梨兒害了那麼多人,這一次總算自己也嚐嚐滋味,她與皇上曾有一次救命之恩,再說皇上也一直顧念皇兄,輕易不會動她!”
“她倒是好命!”淑嬪不由唏噓,這樣都扳不倒她!”
顏熙淡淡笑道:“本宮勢必要她倒,決不能再容!”
紅羅炭“畢剝畢剝”地燒著,偶爾揚起一星半點火星,那微弱的聲音襯得殿裏更加靜如積極積水,連窗外落著雪的綿綿聲響亦清晰可聞。
她的聲音雖輕,卻一字一字清晰如雪地碾痕。
淑嬪想了想,見顏熙隻慢條斯理啜飲著杯中熱茶,紅茶灩灩如血的湯色似胭脂一般,倒映上她白淨無血色的麵頰,為她添上一抹虛浮的豔色。
淑嬪的聲音清淩淩的,宛如堅冰相觸“姐姐如今已臨鳳座,必然不會再留她們禍害後宮!”
銀裝素裹的冰雪琉璃天地,殿內卻是暖意融融宛如春天,唯有人心,陰冷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