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燁，是趙燁！”她掙脫柳闌的手，飛快下了高台，雪白的單衣如黑夜盛開的白蓮，美得令人不忍褻瀆。
她飛撲在那人的懷中，他手中的宮燈落地，照出他的麵容，赫然就是許久不見的趙燁。
他抱著她，相擁的身影在黑夜中幾乎凝成一座永遠的石像。
柳闌眼中的淚滾落，他絕望地看著趙燁身後如影隨形的幾位麵無表情的內侍，終於伏地深深痛哭起來。
是的，趙燁來了，帶來了皇帝的旨意。
今夜是死夜……
……紅燭高燃，偌大的宮殿中，顏煕看著麵前的趙燁，手指輕撫過他的輪廓分明的臉龐：“殿下瘦了。”
趙燁一笑，琥珀色的眼眸中帶著她熟悉的慵懶與散漫：“在天牢裏，飯食不好。”
他擁著她，看著她眼角未幹的淚痕，輕笑：“他倒是待你不錯，這麼大的宮殿，竟給了你。”
顏煕自嘲一笑：“他總是很慷慨的。”
“本王也可以為你建一座，隻是你不要。”他握了握她冰涼的手指，若有若無的埋怨道。
淚水無聲無息滾落，她看著麵前的嬉笑如常的趙燁，慢慢道：“這我都知道，天下你都可以給我。我何須還要你再給我一座鳳舞台？”
他的手微微一顫，不由抬眸看著燈下傾城的容顏，這才慢慢道：“原來你心裏都明白。”
顏煕看著燈下消瘦些許的趙燁，蒼白的麵容，俊美得幾乎是魔魅的容顏，顧盼間那眼中的傲然，她早就該明白他的狠絕與無情並不是真正的他。
他笑，褪去眼中的冷厲，他的笑是她從未見過的明澈與男人的天真：“為何要這般看著本王？”
他把她冰涼的手貼在臉頰邊，輕輕摩挲：“難道這時候你才發現你愛上了本王？”
她不由“噗嗤”笑了起來，許久，她才慢慢道：“我愛過趙煜，很深的愛過”他靜靜地聽：“那我呢？”
“你在這裏。”她指著心口：“我如今方知，你在這裏，從未離開。”
他眼中露出詫異，想要說話，淚水卻從眼角滾。
他閉上眼，貼緊她的手，輕歎：“顏兒……”
淚水不停歇，可是她臉上卻是笑的：“殿下，你和我不會分離了。”
他睜開迷蒙的淚眼，彈去眼淚，一笑：“是，不會再分離。“
溫暖襲來，清苦的杜若香氣包圍了她。
她埋首在他懷中，猶如倦鳥終於歸了巢，再也不用驚懼，惶惶。
“顏兒，你真的很傻。”他笑歎：“平白給了他寧國，給了他盛世的天下。”“殿下，你也是。”顏煕輕輕嗤笑。
紅燭落下血紅的蠟淚，在案幾上，兩座玉杯中，盛滿了翠色的酒。
鴆殺。
這是他給他們兩人最後的結局。
天一亮，守在外麵的宮人就要收起屍體。
這已是他能給予的最後仁慈。
長風獵獵，在光明的宮殿前，一抹清淡的身影久久佇立，風吹過他的鬢發，吹過他清淡的眉角，卻吹不動他眼底翻湧的深深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