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保同知花翎,甚好甚好。將來克複府城,自可保升太守。吾不以弟得升階為喜,喜弟之吏才更優於將才,將來或可勉作循吏,切實做幾件施澤於民之事,門戶之光也。阿兄之幸也。
龍翰臣方伯與弟信,內批胡中丞奏折,言有副本,勿與他人看。是何奏也?並問。餘續具。
兄國藩
鹹豐八年五月初六日
【譯文】
沅弟左右:
我昨天已經將信寫好了,還沒來得及發出。初六夜裏,玉六自外麵返回,於是又接到了弟弟的來信,信中報告撫州已經被克複,其他各郡也很容易收複,隻有收複吉安的難度較大,我唯恐弟弟心中過於焦慮。若焦躁不安,則心緒不寧,辦事就會紛亂無序,自然不夠妥當。前些年我之所以虛度了光陰,浪費了很多大好機會,都要歸因於焦躁。無論發生了多大變故,總還是要平心靜氣、穩妥地辦事。
我前次說弟弟的職責,以能戰鬥為第一要義;愛民第二;聯絡各營將士、各省官紳為第三。現在天氣暑熱,弟弟身體素來虛弱,如不能兼顧,那麼把聯絡這一點略為放鬆。愛民也可不必認真。隻有能戰鬥一點,那是時刻不能放鬆的。現在壕溝究竟有幾道?其中不可靠的還有幾段?下次來信詳細告訴我。為戰事所需,九江修了六道壕溝,寬深各兩丈,不知道吉安可不可以仿照九江的做法?
弟弟得保同知花翎,真是可喜可賀之事。將來攻下府城,一定可以保升太守。我並不以弟弟得到升階為喜事,喜的是弟弟做官的才能更優於統兵的才能,將來努力成為一個廉潔公正的稱職官吏,切實做幾件對老百姓有益處的善事,以光耀曾家的門楣,對為兄來說,也是天大的幸事。
龍翰臣方伯在給弟的信中,有胡中丞的奏折,說另有副本,而且不能讓他人看見。到底是什麼內容的奏折要如此保密呢?順便問一下,詳情以後再談。
兄國藩
鹹豐八年五月初六日
一三致兩弟:目前敵勢尚不足製
【原文】
澄侯、沅甫兩弟左右:
二十一日接兩弟手書並紀澤一稟。沅弟信中有分關田單,一一讀悉。我於家中毫無補益而得此厚產,亦惟學早三爹頻稱“多多謝”而已。餘敬澄弟八杯酒,曰:勞苦最多,好心好報,又敬沅弟八杯酒,才大心細,家之功臣。都要吃個滿斟硬刮。
祖考妣改葬事竟能於去冬辦到,何其神速也!餘賀澄弟遷居,亦係禦賜福字一個、紅緞對一副、掛屏二副、桌椅全堂(內桐木桌二十張,太師椅三十張,平頭椅三十張,凳六十條。仍用嫁裝之法:女家出錢,請男家自行代做代漆)。自營中帶回之件,且俟二月與送沅弟之件一並專人送回。叔父大人病已漸愈否?正月四日寄回之遼東參曾試服否?
此間軍事如常。十三日自宿鬆派張勝祿、張光明、朱寬義,十五日自太湖派朱、唐等四營赴前敵助戰。至今十日,尚未開仗。山內金、餘二軍十九日開仗。金因雨雪先收,餘軍小挫。目下賊以全力上趨,官軍三萬餘人似尚不足製賊,實深焦灼。季弟於二十二日太湖城下開仗,尚屬平安,來信寄閱。餘已屢信屬弟不輕出隊矣。餘俟續布,順問近好。
兄國藩手草
鹹豐十年正月廿四日
【譯文】
澄侯、沅甫兩弟左右:
二十一日收到兩位弟弟的手書和紀澤寄來的一封信。沅弟信中所列的分田清單,我全都一一過目。我多年在外,家中之事很少貢獻力量,如今卻分到這樣豐厚的田產,我所能做的也隻有摹仿早三爹,多說幾聲“多多謝”而已。在此我敬澄弟八杯酒,敬你勞苦最多,願你好心好報。我再敬沅弟八杯酒,敬你才大心細,堪稱家中的大功臣。這八杯酒你兩人都要一一領受,要一滴不剩地喝完。
祖父祖母改葬的事居然在去年冬天就辦妥了,真是神速啊!我祝賀澄弟遷居的禮物是:朝廷賞賜的福字一個、紅緞對聯一副、掛屏兩副、滿堂桌椅(包括二十張桐木桌、二十張太師椅、三十張平頭椅、六十條凳子。仍然采用置辦嫁妝的辦法:女家出錢,請男家自行代做代漆)。從軍營中帶回的物品,暫且等到二月跟送沅弟的物品一起派專人送回去。叔父大人的病是不是已慢慢痊愈了?正月四日寄回去的遼東人參是不是服用了?
這裏的軍情跟往常一樣。本月十三日從宿鬆派張勝祿、張光明、朱寬義,十五日從太湖派朱、唐等四營趕赴前線助戰,到現在有十天了,還沒有開戰。山內金、餘兩軍於本月十九日開戰。金軍由於雨雪的緣故先收兵,餘軍小敗。現在敵軍全力進攻,三萬多官軍看來還不足以打敗敵軍,我非常焦慮不安。季弟於本月二十二日在太湖城下同敵軍開戰,還算得上平安,他寄來的信我現在寄給你們看。我已多次寫信告誡他不要輕易出戰。其餘的事情等以後再說。順問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