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也是省的麻煩。他們吹牛吹的暢快,老百姓們聽的也快活,何必拆穿。”李知府笑了又笑,指著清涼山方向道:“再過兩年咱們就是天子腳下,吹牛就不容易嘍。到時候走路上遇到的人,十個有九個是官,李家還敢行臭蟲事,誰伸一腳都能踩死他們。”
陳夫人撫著額頭歎了又歎,道:“那不會連累咱們家四個孩子?”
“我曉得遷都的確信,不是和你合演了一場自絕與族人的戲麼。”李知府摸著胡子笑的很是得意,“牽連到我們頭上,把那個事翻出來,我們還是苦主,不怕不怕。兒子說他最近走路上總有本家跟他稱兄道弟,說不得幾句便央他介紹到三省草堂去,兒子都堅辭了。你每日接送青陽上學,也留神些,莫讓臭蟲們爬到二郎身上。”
“我隻一句青陽還在府城書院上學。就無人能接話。”陳夫人笑的也很得意,“和你說正經的呢,守義和守拙,你看好哪一個?”
“看不出來。”李知府情知夫人問的是他挑哪個做女婿。沈姐已是悄悄把天波府楊家有意替楊八郎求娶芳歌的事和他說了。他老人家先是嚇了一大跳,覺得楊家門第過高不能結為姻親,可是沈姐再三說芳歌自家願意。他不能不顧女兒心意,正愁不曉得怎麼和夫人提呢,夫人問他挑哪個娘家侄兒做女婿,他哪能接腔。
陳夫人逼急了,李知府道:“州試呢,跟咱們兒子一塊施藥的這十來個都有份,可是進士是殿試考出來,一不封卷名,二還要看儀表談吐。考得過州試的便算一半有水份吧,還有一半真才子,少說也有幾千人。我就不和你說還有許多已經得了官還圖進士出身的能人們了,在這麼多人尖子裏頭隻取三百個,有多難,你想一想。咱們家這兩個侄兒的才思在曲池也不能算是頂出挑的,當能一考就中。”
“不是說施藥有好處嘛。”陳夫人臉略黑。
“再有好處也不能一科給你都取了。”李知府甚想撞牆,“同科一府能出兩個進士就不得了了,要是能出三五個,天下都側目。慢慢來呀,我三十多歲考上,人都說我是少年進士,你忘了?”
“那……我們兒子這科也不見得能考上進士?”陳夫人心裏到底兒子比侄兒重。
“難說。”李知遠沉吟許久,道:“和親家說起來,他憑真本事考也能考得上,但是他是親家的女婿,在官家心裏肯定掛了號,不殿試還罷了,殿試是不封名的,他的卷子官家必會點名細看,考不考得上就看他的文章能不能合聖意了。”
“娶這麼個三天兩頭惹禍的兒媳婦,生生誤了我兒前程!”陳夫人的臉涮一下變鍋底。
陳知府又想撞牆,他和翰林親家猜測官家心意,這一科必會在這十來個人裏頭取一個進士,但是八成不會取李知遠。兒子和趙恒要好,官家若是有意立趙恒為太子,肯定會把兒子留給趙恒用。若是這一科兒子考中進士,才是真前途無亮好嗎?
英華對著東扯西拉說不到點子上的嫂嫂,也很想去撞牆。嫂嫂從前想管家想的傷心,如今又不想了,難道還要別人主動開口去提?英華覺得黃氏嫂嫂沒什麼心眼,但是黃家習慣性把和她娘沾邊的事兒往壞處想,這個管家的苦差麼,嫂嫂從前有多想要,英華現在就有多不想要,所以英華隻嗯呀啊呀打哈哈,就是不接腔。
其實英華走時把家務帳都做好了,黃氏管家務也就是照著日子去柳氏的帳房支銀子,再照著帳本上的條目花出去,不費什麼事,極是好管。麻煩的是搬到三省草堂來之後,照管小兩百人吃中飯,還有借住在西院這幾十個人的早晚飯和住宿,漿洗衣裳之類的瑣碎雜事。黃氏照著英華留下的葫蘆摳子兒是會的,一但麵前沒有規矩可隨,她就抓瞎了。
更別說三省草堂不收一個銅板,便是再窮的學生他也不好意思吃白食啊,時不時的送仨瓜倆棗兒孝敬老師,王翰林還非要給學生回禮,黃氏會花錢會布施,可是從前傍著王家大房出,禮尚往來不從她這裏走,小輩們走人情都是約著大家一起走的,她有錢,出禮比同輩略厚即可,現在回禮可怎麼辦呐?黃氏每回收人家一個南瓜兩捧小菜,都不知道回什麼好,為難得她隻想揪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