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要。”柳氏笑道:“官家心裏有數的。當初趙恒是他求咱們收下的,又不是我們上趕著要去教他兒子。他登基頭一科,要不讓咱們家中兩個進士,他也沒臉。你得空和四郎聊聊,他若是樂意在清閑位子上呆著,咱們就什麼也別提,悄悄把給他弄上去。他要是想幹實
事,還得耐心等幾年。”
“那李知遠呢?”王翰林有點兒不大好意思,“論學問他比大女婿強多了。”
“他才二十歲,急什麼。”柳三娘歎氣,道:“四郎這十來年是真用功,又不是考不起,純是因為恒兒被卡,虧呀。”
王翰林沉默。當年他去滄州求親時,是朝中人人看好的青年翰林,官家也很看重他。老嶽父和他說柳家和晉王是親戚,娶了柳家女兒,除非晉王做皇帝,不然他一輩子隻能做個不管事的翰林。王翰林在青雲直上和柳三娘兩個中選了柳三娘,在翰林這個位子上坐到老,他是不後悔的。但是他是真沒想到,晉王當了皇帝,他們還得站隊,這一次的原因,是趙恒是他的學生。他當年是自己選的可以無怨,可是兩女婿都沒給人選的機會,小老頭兒覺得他做的不如嶽父,心裏很難過,認定是他耽誤了兩個女婿,吭哧半天,跟夫人說:“當初我不該麵軟,把趙恒收下來。”
“要不是晉王存心想當皇帝,也沒那麼多事兒。”柳三娘也歎氣,“可是晉王要不當皇帝吧,皇位八成要落到潘妃生的兒子頭上,老百姓就真倒大黴嘍。晉王是明白人,你別擔心,不會真誤孩子們的前程的。”
皇帝遲遲不立太子,最著急的其實不是他倆兒子,而是先帝的仨兒子,原來妥妥的三個人爭,沒趙元佑和趙恒什麼事兒啊。現在叔叔做了皇帝,態度還很暖昧,對侄子和兒子都是一個態度,封王給官給差使,意思很像是打算在他們五個裏頭挑一個最能幹的。趙元佑原來要防親兄弟的,現在還要攔截堂兄弟,忙的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那仨呢,被官家撩撥的想爭皇位,心裏又虛,要想不爭吧,趙元佑又不放過他們,有事沒事都給他們仨挖坑使絆子,弄的他們辦的公事就沒有一件能讓百官滿意。再老實的人都有點脾氣,何況本來心裏還有點想頭。於是京城裏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唯有一個趙恒,他吃了虧跑宮裏跟老太妃那裏哭哭,出來也不曉得還手,過兩三個月懦弱無用的美名遠揚,連皇帝都心疼他了,撥個修曆書的閑差給他管,他就默不作聲天天到欽天監點個卯,然後該逗貓逗貓,該逗狗逗狗,絕不管半點正事。
京城四王掐架已經到了慘烈的地步,新京城這邊也沒閑著。天長杜家的十七公子在縣考的前幾天到了富春,約請柳家和另一家三家重新劃分地盤。柳家舅舅和柳三娘去清涼山開會,三路人馬沒完沒了的幹嘴仗踢皮球。柳三娘在清涼山一時半會回不來,英華就頂上了,每天早出晚歸,除了到府城柳家商行處理往來公文,還要上工地,查碼頭,驗作坊。
本來王翰林的夫人出頭管事在曲池府就夠驚世駭俗的了,現在翰林小姐每天坐著馬車,帶著幾十個隨從漫山遍野到處亂跑,別人不論,隻陳夫人娘家,說起王家二娘子來,隻有搖頭沒有點頭的,傳到陳夫人耳朵裏,自然沒有一句好話。陳夫人和沈姐兩個輪換著勸芳歌都勸不轉,悶氣是不必說,再加上娘家人總說英華的不是,陳夫人是真悶了一肚子氣在心裏。
這一日楊家的大船靠上了曲池府的碼頭,楊二郎親自送拜帖到三省草堂和李家。英華恰好這日在府城,去碼頭接楊家人去下處。元帥夫人是從不坐車的,英華奉陪騎馬,一眾男女幾十騎穿街過巷,認得翰林小姐的指指點點不必說,他們是晚飯前到的府城,晚飯後陳夫人就聽說:翰林小姐跟一群青年男人騎馬逛府城呢。
婆婆的心
來捎話的是陳家的一個小嬸子莫氏。這個莫氏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因為那一輩裏她年紀最小,婆家人待她也跟待孩子似的,莫氏在娘家時是不識字的,嫁到陳家來,陳家女孩兒們在家上私塾,就把她也添上了,跟著淑字輩的女孩兒們讀了幾年書,長了知識能說會道,她跟侄女們關係都處的不錯,陳家大小也都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