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親事,不用你操心。”梅十五娘冷笑,“你還是叫你妹妹管好她自己吧,她一個定了親的,沒羞沒臊跟著一群男人在外頭跑,她也是怕太早嫁出去嗎?”
“王家的女兒輪不到你管。”王瑤華也冷笑:“梅家的女兒,我樂意管你叫賢惠,我不樂意管你叫大度。前頭你跟我妹妹說的那些話,我還沒跟你算帳呢。托王家給你說親,是我婆婆叮囑的,家書也是當著她老人家的麵寫的。你便是不肯讓親戚給你說親,你自家有心上人,你就該早跟婆婆說清楚,叫你心上人上咱們家提親。”王瑤華狠狠啐她,“你半路上攔著英華和她說你的親事不消王家費心是什麼意思?你不和你親媽說,也不和我說,你冒冒然跑去和英華說,你的親事和英華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梅十五娘聲音小的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梅十五我告訴你。”王瑤華笑道:“你的親事我不會讓王家沾手,曲池一府青年才俊三省草堂占了一半,就你這幾天跟著陳家女孩兒瞎胡鬧,看三省草堂有誰家敢招惹你。你想嫁誰,你自己慢慢去尋摸吧。”
“誰笑到最後,誰才是真贏家。”梅十五娘也笑了,吸一口氣,鬥誌滿滿對著嫂嫂微微一笑,“我出門一趟。”
王瑤華掉頭就走,搶在梅十五娘前麵一步走到停在院子裏的馬車邊吩咐:“這幾天我不用車了,你趕車回王家去罷。”
那個車夫瞧了一眼梅十五娘,二話沒說拉著牲口走了。瑤華笑嘻嘻對梅十五娘道:“慢慢走著去吧你。路上注意別被男人衝撞了。”
梅家隻有姑嫂兩個,女孩兒到了年紀沒婆家都要吵架,陳家幾房在一塊住著,更亂。到年紀還沒有婆家的女孩兒,舊年就能湊八個出來,今年算一算,除去嫁給張文才的淑琴,隻有陳大舅的女兒淑惠春天的時候嫁給守義的一個同窗,剩下的,都在家裏蹲呢。
陳家的田產翻倍,挑親家的條件自然往上抬了抬,但是女孩兒們的嫁妝並沒有相應增加,說親就更為難了。淑琴當初是陳家最不出挑的一個,她嫁的男人長相很好,婆婆雖然跟公公和離了,但是婆婆娘家有個翰林舅舅拉扯她們家過日子。
雖然淑琴奉著婆婆在府城租房住,但是王翰林家也沒少往她們家送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是好的,嫡親兒三口吃用不完,隻淑琴這一年捎回娘家的衣料,就替她親妹子淑蘋攢下兩箱子嫁衣。有翰林舅舅拉扯,張文才又是真用功讀書的,將來似李家姑丈那樣考進士做官指日可待。淑琴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一塊過苦日子不難,一塊過苦日子的中間有一個突然過起好日子,剩下的再過苦日子就不好挨了。有淑琴這個最不出挑的襯著,就是偶有人家不挑陪嫁去那幾房說親,休說女孩兒,做丈母娘的拿淑琴的丈夫做尺子一卡,都看不上人家。
從前李家在任上,陳夫人一年四節也使人捎禮物回來,她早年過的窮日子,曉得窮人們隨禮的苦,和親戚們來往,都是嚴格照著親戚們家境送的禮,所以從前娘家也不曉得李家多有錢。
陳家後宅婦人隻說大姑太太嫁的好,苦守十幾二十年過上好日子了,對於陳夫人過的好日子也沒太多想像。自從大姑太太一家回到府城居住,常和娘家走動。陳家的女人們到李家去過幾次,都淡定不起來。為何?
李知府是個狠人。知府三年一任,連任的不多,特別是治地富庶,你本事差點後台小點,一年半載就能被人弄走。泉州是天下有數的大城,光府城就有十萬戶,又是下南洋最主要的港口,一年的商業稅能頂全國十分之一的稅收。這樣一個肥得淌油的地方,李大人他足足做了二十年的知府啊,他一個人守著油缸撈油吃,誰也沒能把他搬走,這得多大的能耐。
李家有錢,而且是相當相當的有錢,陳夫人過日子吧,雖然她自己覺得她很節省,也很低調,架不住底子厚錢多啊。陳夫人覺得女兒該學琴,李大人也沒多買,就買了兩把古琴,一把叫焦尾,一把叫綠綺。這兩把名琴姑且不論真假,反正李大人是拿買真貨的價錢買下來的。芳歌彈不好琴,這兩把琴就掛牆上積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