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到家頭一眼看到的就是兒媳婦那個不算小的肚子,她老人家拉著英華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沈姐在一邊也陪著抹淚。芳歌嫁到楊家之後,沒少給娘家媽寫信,信中提及婆婆說她體弱,不讓她現在生養。陳夫人擔心完了女兒,又擔心兒媳婦也不肯現在生養。
李知遠呢,也壞,寫家書到京城去,也不提英華懷上了。陳夫人盼孫子盼的那個苦,日日都要念幾回。這回看到英華的大肚子,她老人家心裏一塊石頭落地,極是快活,英華生了頭一個,難道後麵會不生?自然是要接著生的。她老人家也不求三年抱倆,英華今年才十九歲,生到三十多,生七個八個就夠了,生男生女都使得啊。陳夫人和沈姐一左一右把英華夾在中間說婦人生子那些話,李大人幾次想問話都沒擠進去。
李大人其實心裏也是盼孫子的,老兩口商量,隻說來家要是英華還沒有動靜,就勸著兒子些,再忙也先生一個嘛。不曾想來家一看,英華再有個把月就要生了!李大人鎮定的瞄一眼兒媳婦的大肚子,把兒子拉書房去問家務,他老人家的嘴裂開就沒合攏過。
李知遠把家務跟他老子清一清,就說:“爹,英華有了孩兒,我更忙不過來了。那些人情來去送禮請客什麼的,多是要和陳家人打交道,還是母親管合適。”
李大人摸著胡子樂嗬嗬看著兒子,笑道:“我和你母親回來時商量了一路,該給你們分家了,咱們也學你老師分產不分家。還在一塊住著,你們的小帳你們自己管。怎麼樣?”
李知遠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李大人。李大人看著怪快活的樣子,說:“等青陽到娶親的年紀,你們極少也要給我添三四個孫子吧。萬一我們挑走眼了,沒給青陽挑到好嶽父嶽母,你們長兄長嫂就難做人了。便是嶽父母人好,誰家沒有幾個挑事的親戚?想來你也是怕這個,所以現在不肯管家。”
李知遠被說的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他是怕管事和陳家親戚打交道,平白讓英華吃夾心氣,還真沒想的那麼長遠。
“分了家。你們小兩口能掙多少都是你們自己的,別人眼紅不來。”李大人一點都不因為分家的事難過,“你媳婦那個柳家倉招人紅眼啊,早早的分家,青陽以後娶了親,他媳婦娘家也沒法借這個吵事。你們兩兄弟自然和氣親近。隻要你們兩個親近,難道哪一個有事,另一個會袖手旁觀。親兄弟,還是要明算帳才好哪。早分早清楚。”李大人深深歎息,“你兄弟再過幾年就能出門走動,結交朋友。一但有了朋友,人家說話不好聽,挑撥的話聽久了,平白叫你們兄弟不和又何苦。”
李知遠低下頭沒說話,兄弟再親,娶了親心裏先揣著的都是自己小家,先妻子後兄弟是人之常情。若是將來因為沒分家的緣故讓他和青陽生了嫌隙,那確實不如早分家。分不分家他老子說了算,他低頭聽著就是。
李大人拿定主意分家,使人去請劉大人來做中人。劉大人一請就來,聽說要請他為證給兒子們分家,劉大人樂了,笑道:“老李,你想的太多了,要分家等你們家的小神童成親了也不遲。”
李大人搖頭苦笑,道:“下官和大人說實話,英華的嫁妝太過豐厚,光那個柳家倉的一半,一年能進多少銀子!守著會下金蛋的金雞在隔壁,誰能不眼紅?我在京城,就有人手眼通天鑽到我這裏來了,想要在柳家倉裏摻一股。我把得定,青陽能把得定嗎?他才多大,過十年二十年他性情不變把得定,他娶的媳婦,他媳婦娘家的親戚要是有想頭怎麼辦?他的兒子孫子要是有想頭又怎麼辦?為著我大兒媳婦的嫁妝叫我小兒子家鬧不和氣,也不成啊。倒不如現在就給他們分家。誰把女兒嫁青陽都在這上頭撈不著好處,別有用心的人自然不來了。我給青陽挑兒媳婦也省好些心。”
劉大人摸著胡子感慨,“當初柳五娘要蓋柳家倉,多少人笑她是有錢燒的,誰能想得到如今柳家倉是新京城門口的一把鎖啊,誰家的貨物進不去柳家倉,就進不來新京城。你兒媳婦手裏捏著一半的柳家倉,確是分家最好。我與你寫分家的文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