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頭田裏飛蛾在葉子上產卵,蜻蜒在有水之處翩翩起舞,連螞蚱也在交配。
上午,陳細玉吩咐,“二狗,你去一趟陸家嘴。”“什麼事?”“二狗,你到陳天明家挑些鹽巴回來,你早點回來。我還要堆稻草堆,早點回來和我做個幫手。”“嗯!我辦好事馬上回來。”三娘給了他一塊大洋,“小心錢!”
方二狗嘿嘿笑,“知道了,東家,我會將它藏起來,放在腰帶上纏住,保證掉不了!”三娘話沒完,“這鹽巴貴死人,這日本人來了,一塊大洋換十斤鹽巴,貴得黑了天。”陳細玉說:“鹽再貴,也要吃!人不吃鹽走不動路!這幾年販鹽的人發了大財。陳天明那小子膽子大,依仗日本人,又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做買賣發了洋財。這年頭什麼東西都貴!”
陳三娘說:“別人做生意賺錢,我不眼紅。噢!我種好芋頭,插好稻穀也心滿意足了!”陳細玉點了點頭,“三娘話有理,一句古話說得好,生意錢眼麵前,莊稼田萬萬年。”
方二狗懷裏揣著一塊大洋,手拎一隻大竹籃來到陸家嘴。此地還有一個名字叫陸家集。方二狗記得當年拾糞,經常來陸家嘴,而且和蔣正華一起來過。偷了陳天明後圈裏豬屎糞。蔣正華做賊不小心被陳天明發現,喊了幾句“偷糞狗”,蔣正華拔腿就跑。他長大後每年都要來幾次陸家嘴,東家叫他送糧賣糧,很多人都認識他。
陳天明家有茶鹽鋪,方二狗都熟悉,少不了打一聲招呼。
“嘿嘿!東家叫我來買點鹽巴。”方二狗從身上左右摸了好幾下,掏出身上一塊大洋放在櫃台上。店夥計問:“要多少?”方二狗嘿嘿笑說:“一塊大洋,全用了!該有多少就多少。”店夥計拿起大洋吹了一口氣,然後放在耳邊聽了聽,“嗯,鹽又漲價了,今天一塊大洋九斤鹽。明天還要漲。”方二狗說:“這鹽天天一個價啊!沒錢的人吃不起。”
大門外不遠處正在炸油條炸麻花,陣陣香味迎風飄來,還聽到攤主在喊,“麻花兩文錢一根。油條四文錢一根。一個銅板三根。”方二狗叫了一句,“油果油條好香啊!”可惜身無分文,看到一塊大洋心中就在打注意。一塊大洋等於一千文,一個銅角子最小是十文、大的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兩百文、還有五百文。方二狗心想吃果條,嘿嘿笑了幾聲,“這油果香啊!”店夥計說:“想買點吃了?”方二狗把雙手一攤,“用什麼吃啊!”夥計哈哈大笑,“拿著銀元寶,還怕沒吃的。”
方二狗沒這個膽,“嘿嘿!敢吃嗎?我怕回家交不了差!”
店夥計說,“怎麼不敢吃,你敢吃多少,我給你扣算下多少!”
“十文!”“十文太少了吧?”“二十文!”“三十文吧!”
“不行,不行!二十文本是多了!”
夥計少給了二十文鹽巴,“回家就說鹽漲價了,一塊大洋八斤八兩。給你秤好點。”
方二狗擔心,“他要來問怎麼辦?”店夥計說,“放心,這點我會做。說不定你前腳剛走,後腳就漲價了!”此話無意中被店夥計言中了,話音未落,有一個夥計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碼頭消息,鹽產地打仗,食用鹽過不來。碼頭鹽漲了三成。”
“天啦!一塊大洋六斤鹽了!”古代一斤十六兩,後人常說半斤八兩,實際上是一個同等數字。聽了這些話,方二狗心安理得。用十文錢買了三根油條吃起來,又生怕被熟人看見,狼吞虎咽幾口吃下。從路旁要了一碗清水喝下,拎著滿竹籃子鹽巴回家。一路上心想,虧我來時路上走得快,走慢一腳,東家吃大半截虧。有一個銅板子,不知藏在身上哪兒好。如果東家發現了,問我錢從哪兒來的怎麼辦?就說在路上撿的。
陳三娘和仇炎牛又來到芋頭田下,一起打芋葉。三娘左手裏攥著一把芋葉說,“日本人飛機在天上飛過,身藏在芋頭地裏難被發現。”“照東家說來,芋頭田下最安全!”三娘右手指點著仇炎牛,“冤家,肚子懷上了人的種了!”
仇炎牛驚慌失措,“怎麼辦?”“怎麼辦!要吃了你!”
“我身上肉,你吃得嗎?要吃就割一塊,我義無反顧。”“冤家!誰吃?”
轉眼霜降,芋頭葉子黃了,陳三娘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看樣子是拖不過冬天就要生產。芋頭地裏芋頭,再過十天半個月就要開挖了。陳三娘持家連一片芋葉子也舍不得浪費。提前打掉一些多餘的芋葉子,既提高產量,又可以摘得芋葉子來收藏。
芋頭田裏活全落在仇炎牛身上,三娘跟來打打助手。
打芋葉活計不累,“我肚子孩子快要落月了!孩子爹是你。”仇炎牛嘀咕一句,“鬼知道是誰的!”聲音很小。陳三娘聽見生氣說:“冤家,你還不信?除了你還有誰!”仇炎牛努嘴兒說:“還有東家。”聽到這句話三娘真是有點生氣,“冤家,你就開始不認賬了!那幾天我心裏最明白,哪裏還是他的。我心中最清楚。”
仇炎牛低頭幹活默默無聲。陳三娘采下毛芋禾放入籮筐裏,拉過男人的手,要他摸小腹。仇炎牛輕輕的摸著光滑小腹,一直往下摸。陳三娘說:“好了,隻要你心中有數就行了!”仇炎牛臉紅開始發燒,“我見到白肚皮和這密密毛的樣子,就有激情了!”
雙手拿住豐乳又擠又捏,乳汁流了出來。“快喝了!”女人呻吟,“你手下輕點,要輕撫,知道嗎?輕點,肚子裏有你的冤家!”男人又摸又抱,脫下褲子隻待上陣。女人屁股翹起來,衣服還掛在肚臍上。除卻巫山不是雨,巴塘一陣雨紛紛。
突然,從遠處傳來大喊大叫聲音,“三娘快回家!”聽得聲音很熟悉。
二人驚惶失措,慌忙收了兵。
仇炎牛說,“是蔣久哥在喊什麼,好像是喊三娘你來。”來人正是蔣久哥大聲喊叫,聲音越來越近,“三娘,快回家!三娘不好了!陳細玉從草料場上堆草垛,掉下來了!”蔣久哥大叫聲音越來越近。
“三娘不好了!細玉出事了!從草堆上掉下來了!”
簡直晴天霹靂。“怎麼得了!”丟下手中活計,也不問仇炎牛,一路小跑。
“久哥,他人怎麼樣哪?”“應該摔得……夠嗆!”蔣久哥在後麵叫喊,“三娘莫急,你跑慢點!”女人一路小跑,真想一口氣就跑到。
關鍵時刻還是以家為主,老遠叫聲,“細玉,你怎麼了?”
來到丈夫跟前,見到腳掌底下血流不止,蔣秋林和其他人正在幫忙,用衣服包紮傷口。三娘撲在丈夫麵前,淚流滿麵大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事?你怎麼啦?怎麼就不小心,怎麼會從上麵掉下來了呢?二狗呢?”“我在。”
陳細玉開始不省人事,後來慢慢蘇醒過來。陳細玉責怪自己,“三娘,不要緊,怪我不小心。今天也不知怎麼搞的?”陳細玉臉上還帶著微笑,“毛芋頭田裏搞得怎麼樣?”“你還問這個幹什麼?”可能是一陣疼痛,有時皺起眉頭。
陳細玉回想當時情景,“當我明白了是什麼回事,人已經是躺在稻草上麵。三娘,你也莫心急,應該傷得不重。我身體好,不要緊。我想起來了,剛才堆草堆,二狗把稻草舉過了頭,一下沒有接好。可能是失了重心,身子滾了下來。隻是右腳被樹樁上的釘子,釘了個傷疤,出了點血,包紮就會好的。”
陳細玉想站起來走路,看見三娘挺著大肚皮心疼,“三娘,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你走路別急,別太快。擔子少挑些,走路要多加小心點。家裏的活盡量少幹,讓仇炎牛他們多幹點。”陳細玉倒是安慰起三娘來。
“唉!你就是一個大善人!”三娘雙手扶起陳細玉從地麵上站起來,“二狗!”“哦!”“快過來,把東家背回家去。”二狗子丟下手中的活計,蹲下身子。
陳細玉趴在他的背上。方二狗馱著細玉,一步一步的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