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請吧。”
冷冰冰的聲音劃開殷妍梓的耳膜,她呆滯地回頭看了一眼。
長時間的不與外人接觸,殷妍梓早就忘記該如何開口說話,氣息在喉嚨裏轉了半天,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卻衝不出來,無法發音。
她顫巍巍地站起來,機械地看著侍衛提著大刀進來,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在冷宮太久,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記了該如何對待這些奴才。
“娘娘,得罪了。”為首的侍衛麵無表情地對殷妍梓拱了拱手,眼神一掃,身後鑽出兩人,一左一右,將殷妍梓架著出了冷宮。
殷妍梓在外力的拉扯下,被拖著到了午門,坐著行刑的馬車朝柴市駛去。她茫然地看著街道兩邊憤怒的百姓,腦袋不斷被爛菜葉與石子砸中,血絲順著額角的發絲淌下,她卻感覺不到疼痛,被血水模糊的雙眼,隻看到不斷欲上前將她撕裂的眾人。
“妖妃!燒死她!燒死她!”
憤怒的百姓不斷重複著最惡毒的詛咒,更有衝動的,衝到馬車前,直接拿手抓撓著殷妍梓,在她臉上劃出道道傷痕。
殷妍梓畏縮地躲了兩下,見實在逃不掉,便朝護送馬車的侍衛望去,可她的求助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是了,她如今隻是個廢後,還是國師親自算出的“禍國妖妃”,馬上就要被燒死的妖孽,誰敢幫她說話?
蹲坐在木欄裏,殷妍梓無聲地笑了,伸手撫上自己的臉,臉頰上凹凸不平的觸感讓她微微皺眉。即使沒有銅鏡,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疤痕的存在,整個右臉沒一處完好的地方,結痂後更顯得麵目猙獰。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重新立後吧?
殷妍梓神情淡漠,也不知是在冷宮待久了,暗無天日的時間太長,早就將她心裏的憤怒磨得一點不剩,還是如今她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不再做無謂的掙紮,心裏再憤恨,那又能怎樣?
她不再是與帝王並肩站在一起,被臣子忌憚的狠辣皇後,她拿什麼去爭、去搶?
嘲諷地笑了笑,殷妍梓下了馬車,站在行刑台下。
炮烙,竟然是炮烙!
殷妍梓仰天大笑,因為缺失了舌頭,她無法出聲,可眾人能從她的麵部表情明顯地看出她笑得猖狂,笑得恣意。
“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不知悔改!”
遠處觀刑台上,一冷漠的聲音緩緩傳來。
似乎有感應似的,殷妍梓抬頭看了一眼。
“妖孽,妖孽要現原形了,燒死她!燒死她!”不知是誰的話,立即引來了百姓的附和,一時間,人聲鼎沸,喧囂的聲浪足以將殷妍梓淹沒。
殷妍梓直直地看著觀刑台,台上緩緩下來一名身穿白衣,戴了一頂帷帽的年輕女子,身姿款款地走向她。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殷妍梓冷笑著看著殷薇瑤。
殷薇瑤停在離殷妍梓一步開外的地方,滿意地看著她衣衫襤褸,麵目猙獰的模樣。
“姐姐,你也有今天,想當初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後,被廢也就算了,竟然還……魅惑國主,被國師定言妖孽附身。妹妹也是為你好,隻有除去了這肉身,姐姐才能恢複神智。要是趕得巧,姐姐投胎之後,下輩子還能伺候在皇上身邊,到時,憑姐姐的花容月貌,封個‘美人’什麼的,也是有可能的。”殷薇瑤伸出猩紅的手指,長長的甲套在殷妍梓臉上劃過一道血痕。
“可惜了,姐姐的這張臉真是可惜了,想當初姐姐是盛京第一美人,皇上夜夜留宿在姐姐的寢宮裏。何曾想到,如今的姐姐在冷宮一待就是五年,這些年別說見皇上了,就是一隻螞蟻都沒見著吧?”殷薇瑤惋惜地搖頭,“本來,皇上念在與姐姐夫妻一場,隻要姐姐安分地待在冷宮,這輩子便安穩地過了,隻無奈大哥太不安分,還想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有了功勳救你出來。可惜了啊,還沒到戰場,腦袋就被人砍下來了。喏,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