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自己的傷痛，殷卓淩“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順著斜坡跌跌撞撞地到了山腳下的溪邊，看著湍急的溪水，心裏頓時涼了。
溪水平時並不深，可大雨過後，這裏儼然成了一條小河，除了能聽到流水奔騰的聲音，能嗅到水霧的氣息，他什麼都看不到。
殷卓淩沿著溪水的方向奔了幾百米，不停地叫著殷妍梓的名字，最後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回去叫人！
殷卓淩腦袋裏隻有這一個念頭，抬頭分辨了方向後，朝莊子上跑。
外出尋人的小廝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回到了莊子上，折騰了大半夜，眾人又冷又累。朱嬤嬤早就讓廚房準備了薑湯與夜宵，眾人圍坐在火盆邊，一邊吃著食物暖身，一邊說著在山上的事。
朱嬤嬤在人群裏找了一圈，沒有看到殷妍梓與香秋的身影，唇角朝上翹了翹，麵露關切地問道，“大小姐呢，你們誰跟著大小姐的？”
正美滋滋地啃著排骨的王管事嘴裏的動作一滯，眼珠子偷瞄著眾人，見大家都一臉狐疑地搖頭，心裏的忐忑也放下了，繼續吃著碗裏的美味。
朱嬤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下便著急地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大少爺沒回來，大小姐又不見了，你們是怎麼找人的？”
廚房裏的眾人唯唯諾諾地嘟囔了兩句，該吃的繼續吃，該喝的繼續喝，氣氛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朱嬤嬤滿意地看著眾人的識趣，盡職地囑咐道，“大家早點休息，明兒再上山尋人，要是找不到人，仔細你們的皮！”
眾人忙點頭應下，待酒足飯飽準備回房之際，院門外傳來幾聲嘶啞的吼聲，隨即小院內有了騷動。
“嬤嬤，大少爺回來了！”一小丫鬟慌慌張張地進了廚房。
朱嬤嬤聞言，心裏一凜，深吸了兩口氣，才勉強鎮定地說道，“走，帶我去見大少爺！”
殷卓淩正拉著院子裏的小廝急切地說著什麼，聽到身後的聲響，他忙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朱嬤嬤，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朝她撲去。
“大少爺，您受傷了？快，快請大夫！”朱嬤嬤低頭看著殷卓淩腳背上的血漬，神色嚴肅地說道。
“嬤嬤，快去救阿梓！”殷卓淩拽著朱嬤嬤的衣服，作勢要拉她走。
朱嬤嬤攔下了殷卓淩，狐疑地問道，“大少爺，大小姐怎麼了，您慢慢說。”
她一點也不急，連對殷卓淩的語速都是慢悠悠的。看殷卓淩的模樣，殷妍梓多半是出了意外，殷卓淩能回來在她的意料之外，既然這次除不掉殷卓淩，那就讓殷妍梓做個替死鬼吧，否則，她弄了這麼大的動靜，什麼成效都沒看到，無法向盛京那邊交差。
殷卓淩心急如焚，怎會留在這裏與朱嬤嬤耗時間？
他拉著朱嬤嬤的衣角，一個勁兒地朝外走，“來不及了，嬤嬤，阿梓有危險，快叫人去找她！”
“大少爺，”朱嬤嬤穩住了身子，不溫不火地說道，“這黑燈瞎火的，大家找了大半夜，就是再趕到後山，也不見得能找到大小姐，不如讓大家好好休息下，明兒一早再去。”
“阿梓落水了！”殷卓淩嚎了一句。
朱嬤嬤眼珠子轉了轉，落水？
落水好啊，撲騰幾下就沒氣了，等到了明天還不是浮屍一具？
殷卓淩見朱嬤嬤不為所動，黝黑的眸子陰鷙地緊了緊，隨手拽過身邊的小斯，“你，你和我到後山去。”
小廝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
殷卓淩低頭看著空空的右手，嘴角嘲諷地翹了起來，“你們這是反了？”
他的聲調不大，周身的氣壓卻低得可怕，畢竟是主子，眾人心裏多少有些打鼓，齊刷刷地朝朱嬤嬤望去。
朱嬤嬤忙好脾氣地解釋道，“大少爺，您誤會了，不是奴才們不願意，實在是夜黑風高的，就算大家去了也幫不了忙，還不如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明兒一早就進山。而且老奴也叫人報了官，明兒有官差幫忙，事半功倍。老奴知道大少爺心急，可您這樣也找不著大小姐，到不如先把腳上的傷口包紮一下，明兒您好與我們進山。”
朱嬤嬤的話合情合理，又推心置腹，殷卓淩冷眼看了她兩眼，不冷不熱地說道，“長福還在山裏，你不著急？”
朱嬤嬤神色一僵，隨即說道，“大少爺這話說得，您是主子，長福是奴才，奴才的命不能叫命，奴才的命是主子的，主子想什麼時候拿回去，就什麼時候拿回去。比起長福的性命，大少爺與大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大少爺應該好好休息，明兒才有力氣找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