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過後,主持親自到了亭子裏向各位告罪,將男賓安排在了大殿,女眷則安排在了僧人們平時修習的地方。
想是考慮到殷府在盛京裏的地位,所以小佛堂裏隻有殷府裏的女眷。
雖然眾人才經曆了先前的恐慌,可到底是孩子心性,第一次一起打地鋪讓眾人著實新奇了好久。
快四更天了,殷老夫人才在李慧的攙扶下,黑著一張臉回到了小佛堂。
“祖母。”殷妍梓第一個迎了上去,扶著殷老夫人的另一隻胳膊,將她帶進佛堂,“表哥可還好?”
殷老夫人重重地歎了口氣,示意李慧來回答。
李慧扭捏了一下,心一橫,咬牙說道,“這事你們遲早都要知道,索性我就先說了。先前著火後,輝哥兒救了朱五姑娘,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們兩家就要議親了。”
李慧說的含糊,可在座的眾人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殷妍梓知道她門前的那把火是殷薇瑤找人做的,就是不知道盧輝怎麼摻合進來了,是殷薇瑤的安排,還是後者有心地將計就計?
至於盧輝究竟是損了朱五的閨譽,還是朱五看上了盧輝,借此機會報恩,這些都不在她的興趣之內。
一夜無夢,翌日,眾人浩浩蕩蕩地回到盛京,殷老夫人立即將殷丹雅一家叫到了“春暉閣”,幾人聊了近兩個時辰,殷丹雅一家離開時,臉上竟是無比的興奮。
“小姐,這事會不會有玄機?”念文多了個心眼,一邊服侍殷妍梓更衣,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能有什麼玄機,對方可是尚書府庶出的五小姐,雖然性子好強了些,可娘家的背景在那裏。”殷妍梓笑道。
念文撇嘴,“說得好聽,尚書府,不過是沒分家罷了,她又不是尚書大人名下的嫡孫女,更何況還是三房的,尚書府如今主事的隻有大房。”
這點殷妍梓也知道,朱五的父親如今也不過是在翰林院掛著閑職的散官,沒有尚書大人的幫襯,三房在盛京中也隻是中等的官宦人家。
“對了,小姐,香秋那邊……”念文遲疑地看著殷妍梓,她知道她們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能原諒香秋的背叛!
如果前日不是她發現了禪房裏氣味不對,那出事的就是殷妍梓!
她雖然不確定對方究竟是想直接要殷妍梓的命,還是借機損害殷妍梓的名節,作為殷妍梓身邊的大丫鬟,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就算殷妍梓會難過,她還是要把這事解決了。
殷妍梓走到窗邊坐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落下,地上雖然沒有積雪,可溫度到是降低了不少,屋子裏燃著火盆,坐得遠了,背心還會浸著寒氣。
她怕冷,卻比任何人都喜歡冬季。
殷妍梓自己也說不出這種矛盾的喜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隻記得,前世在冷宮的時候,每到下雪時,她就會坐在屋簷下,靜靜地看著一地的雪白,每到這個時候,香秋就會緊緊挨著她坐下。兩人穿著單薄的衣物,甚至會赤著雙腳,不怕死地坐上一整天。
香秋總是很小心地照顧她,怕她凍僵,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搓搓她的腿腳,確保她身體的溫度不會降得太低。要是運氣好,兩人還可以在院子裏掃點落葉,弄個火堆。
前世的香秋總是像個大姐姐般照顧她,在她半瘋半癲的時候,也陪在她身邊。
隻是後來……
香秋不在了。
那是什麼時候?
殷妍梓皺起了眉頭,第一次努力回憶在冷宮裏的日子,她並不害怕,這樣的經曆隻會讓她越來越強。
對了。
那日殷薇瑤帶著宮女到冷宮顯擺,告訴她皇上立了新後,從此殷薇瑤執風印,掌管後宮。
香秋怕她受刺激,犯病,偷偷找小太監抓藥,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她一直以為香秋是被殷薇瑤害死了,如今看看……
殷妍梓自嘲地笑了。
其實,從上一世開始,香秋就是殷薇瑤身邊的人,她隻是奇怪,香秋為什麼會陪她在冷宮裏待了兩年。
現在想想,恐怕是殷薇瑤不想她死得太快,太舒坦,所以讓香秋守在她身邊,哪怕是吊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等殷薇瑤登上後位,將她踩在腳下後,她才能痛苦地閉眼吧。
隻是可惜了朱嬤嬤,她一心忠於殷老夫人,為了一雙兒女能出人頭地,不僅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折了一個兒子,最不放在心上的女兒卻活到了最後,還找了個“強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