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皇宮似海,才女遨遊(5)(3 / 3)

所以婉兒會常常來看太子。他們就是那樣相對無言地坐著,各自沉思著。他們確實已無需再說什麼。以往的,是他們所共同經曆的;而未來的,又是他們難以預料的。如果說婉兒的所思所想,是李顯所不能真正了解的;那麼顯的心靈與生活,則是婉兒所不知的了。那是因為婉兒與生俱來的敏銳的洞察力,和她對顯以及對韋太子妃的深刻的了解。婉兒當然知道顯怎樣地痛苦,她更能從顯的言談舉止中看出太子妃是在怎樣地折磨他並且虐待他。婉兒便是為此才會常常來看望這個坐在太子位上但已毫無實權心如死灰的李顯的。因為她堅信顯的未來,她知道隻有在顯落難的時候關切他,顯才會真心感謝她並刻骨銘心。所以,她就堅持坐在顯的對麵看著他。她覺得她這樣望著他就是對他無言的支撐和安慰。她想這就是力量,她要他堅持下去。她要他知道隻要活著,這王朝的主宰者就一定是他。而他一旦成為了聖上,這天下就再也沒有人敢欺侮他折磨他或者羞辱他了。他也就能在他的後宮抬起頭來,可以對太子妃指手畫腳了。她要顯看到希望,她告訴他畢竟後宮的那位年近八十的女皇已經朝不保夕,而外強中幹的張氏兄弟也必將隨著女皇最後的歲月而去,那時候天下擁戴的隻能是他這個李唐的真龍天子。無論他犯過怎樣的錯誤也無論他手上沾了多少親人的血,隻要他活著,他就一定會是那個萬人敬仰的真正的王。

婉兒就那樣坐在那裏,讓悲傷而萎靡不振的顯在默默無語中諳知了這一切。那是他們靈魂的暗示、精神的交往,無形的,不用語言的,甚至也不用表情的。而顯就真的了然了一切。他慢慢變得堅強變得果敢。他不再像一株被霜打了的草。他正在一天天地挺拔起來,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他的生命中還有婉兒。

這就是婉兒的能力。她一言不發就能使一個行屍走肉一般的男人樹立起生活的信念。她就坐在那裏,默默無語,看著顯,告訴顯他並不孤單,婉兒將永遠和他在一起。

就這樣婉兒成為了顯患難與共的生死之交。她不僅給顯關懷,給顯友情,還讓顯看到那個盡管渺茫但卻依然還在的那個遙遠的希望;她自己也在給予顯的那一切中獲得了支撐和希望。

婉兒這樣一番窮於心計的表演,無疑使顯感動不已。婉兒當然也知道,她從此在顯的心中充當的將會是一個怎樣重要的角色;她更知道她的表演給世人留下的又是怎樣的印象。

婉兒知道她每每來看望太子都是在張氏兄弟耳目的監視下。但是她的一言不發又讓對她恨之入骨的張氏兄弟不知該如何下手,才能把她從他們所挾製的女皇身邊趕走。而婉兒頻繁探望太子,也讓那些一直想擁立太子的臣相們都摸不著頭腦。他們不知道這個和武三思私通的詭計多端的女人耍的又是什麼陰謀。但盡管如此,婉兒還是慢慢獲得了李唐勢力的信任。而他們也確實需要這個能接近女皇的人左右女皇,不要讓她老人家在寵幸二張的斜路上走得太遠了。

婉兒就是這樣,常常端坐在太子對麵。她看著他哭,或者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恨。告別的時候,她會走近太子,拍拍他的手,或者撫摸一下他的肩。婉兒做這些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她知道那是太子能意會的。婉兒不怕她的這種有點過分親昵的舉動會被人看見,她可能就是為了要人看見的,因為太子明明在流淚,明明需要朋友、親人的安慰和溫暖。而婉兒是誰?婉兒就是顯此時此刻最需要的那個親人和朋友。他們是從小一道長大的,他們沒有理由在這樣艱難的時刻不相互關心,風雨同舟。

有時候顯也會拉住婉兒的手對她說:“別離開我。今生今世,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才是惟一真正關心我的人,你才是我的至愛。”聽到顯的誓言,婉兒能不感動嗎?她想也許顯的誓言就是她的未來和希望。聖上老了,但聖上當年不就是從太子的懷抱中爬上皇帝寶座的嗎?她憑什麼就不能步聖上的後塵呢?她知道顯是真心愛她的,盡管她不能也愛顯,但是她絕不能拒絕顯,她知道這愛對她有多重要。

在這個時候,上官婉兒也沒有放棄武三思。婉兒同武三思的關係曾經是若即若離。但是在武三思看穿了婉兒的用心之後,他們突然不再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