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了吧。”
“十幾萬?”
方斌稍顯詫異的說道:“這才做多少活兒,還不到一萬個平方吧,就算其他各種輔材全是你買的,也要不了這麼多錢吧。”
他確實有感到奇怪,因為主要的材料都是賒賬,人工費也並沒有付多少,又怎麼會花這麼多錢呢。
方國立神情嚴肅,正聲說道:“這工地才剛開工的時候,就拿了十五萬給姓賈姓王的那幾個,我跟張老賊一人出了七萬五。”
“這些輔材也都是我在買,那張老賊求錢不出,就連給那姓金的兩千塊錢也喊我出,真他媽的........”
姓賈的?姓王的?
想來應該就是昨天那兩個來看工地的老總。
方斌應聲說道:“也就是說,這個工地一進場,你們就給了上頭十五萬的保證金?那會退嗎?”
他早有知道,這年頭若要做什麼大一些的工程,都會上交保證金。
而這關於保證金的道道,那可就多了。
一般來說,給國企的保證金都不擔心,遲早會退。
但是給這些私人公司的保證金,可就不好說了。
方國立說道:“看情況嘛,要是這工地掙到錢了,這保證金就當是送給他們的,如果沒掙到錢,那就必須讓他們退出來。”
“退你個毛線.......”
方斌輕笑著搖搖頭道:“揣進兜裏的錢,哪裏還有退出來的道理,你美夢怕是沒做醒。”
“而且這個錢肯定是你先轉給張老板的,然後張老板在轉給他們的,他們這些人認都不認你,你隻有去找鬼大爺退錢。”
說著他還不禁暗歎一口氣。
這十幾萬若是給他的話,他都可以在鄉下舒服的過個十年八年的了。
而且他還不知道,自家老爹這麼有錢呢,十萬八萬都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做工程。
他一直以為,家裏窮得很。
腦海中最深的印象,他老媽翻遍整個家,就隻從包裏找出來了兩塊五毛錢。
一張一塊的紙幣,一個一塊的硬幣,以及一張五毛的紙幣。
而這兩塊五毛錢便是他們三口人一天的飯錢,最後拿著這兩塊五毛錢買了一袋麵,中午煮了一多半。
結果剛剛開吃的時候,突然來了個客人,好像是他老爹的老鄉。
他老媽就將她的麵讓給了那客人,又將剩下的一小半麵全煮了。
至於那一日的晚飯是怎麼解決的,他已經不記得了,因為那時的他還很小,想來應該沒有餓著吧。
但這深刻的一幕,卻成為了他這二十年以來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一幕當然也沒有其他什麼影響,最多就是讓他變得有些自卑罷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印象,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家裏很窮,窮到為下一頓飯而發愁........
所以自他從學校出來後,就再也沒有找父母要過一分錢。
在外麵工作的時候,日子過得都極為節省,可惜沒啥突出的能力,一個月就隻能掙那麼多,再節省又能節省到哪兒去呢,拚盡全力也不過是糊口。
如此想著,車子已經開進了高鐵站停車場。
待車子停下,方國立便連忙拿著包下了車,徑直朝著檢票大廳走去。
方斌看著老爹遠去的背影,又點上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大口,頂級過肺的那種。
他忽然有想到,應該給老爹買些橘子帶上的,好在車上吃著玩兒。
不過現在的他可沒有這個興致,他甚至還感到有些悲傷。
他覺著,課本上某人買的橘子,味道一定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