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顏雖然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回許府,但她可以在入夜後悄悄回去。出了斷罪院,就看到大虎一臉無憂地向她揮手,許落顏心中麻木,連罵對方的心情都沒有。
第三夜的靈堂除了趙氏,無一人守夜。火盆裏還燃燒著紙錢,趙氏就那麼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時不時丟些紙錢進去。
“我就知道你會來。”許落顏進到靈堂的時候,趙氏頭也不抬地說道,她一身白衣,卻妖豔得驚人。
許落顏早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很美,但是她總覺得此時的趙氏,比往常更加美絕人寰,豔麗到灼人眼球的地步。
“我剛懷上你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裏有個穿著道袍的女子,站在成千上萬的屍體上,手中還抓著不知道誰的心髒,肩上攀著一條小龍,不斷有人向她挑戰,都無一例外死在她手上,最後,天上連落九九八十一道巨雷,將那女子劈死了。”趙氏淡笑的臉龐被火光照應著,顯得意外溫柔,她也不是想和許落顏交談,隻是自顧自說著:“那時候隻覺得這個夢不吉利,一連做了好幾天,最後大夫給我診脈的時候說我有了,我莫名就確信了,夢中的那個女子便是你。”
“你生來,就是要在這世上奪走無數性命的,叫我特別害怕。”趙氏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帶著甜甜的微笑:“啟明還笑我想太多,他倒是真心疼愛你,我懷胎才三個月的時候,他便急著要給你找奶媽媽、給你打長命鎖。不過……他很快因為山東那趟生意,變成了個廢人。”
“你知道麼?那個意外是你大伯父動的手腳,他早就想對我不軌了,本來是打算讓我守寡,卻不想叫你爹活了下來。不過這對你大伯父來說也是個便利,你爹成了他要挾我的籌碼,讓我不得反抗。”
許落顏默默站在棺木前,聽著趙氏輕柔的敘述,雙拳緊緊攢在了一起。如果趙氏是耐不住寂寞,自願與許啟峰苟且,那麼許落顏即使瞧不起趙氏,也不會如此刻這般,仿佛吞了一千根針似的痛了。
“其實啟明早就想死了,是我不好,寧可讓他以那種憋屈的方式,也要叫他留在這世上。”趙氏擼開了袖子,慘白的手臂上全是青紫。這些痕跡許落顏之前就看過,但她今生未經人事,當時又因為目睹趙氏和許浩麟的事,便隻以為是男歡女愛留下的痕跡。不過現在她夢境越發清晰,腦內知識也充足了起來,輕易便能明白,這些都是受虐的傷。
“你大伯父,最喜歡在你父親麵前侵犯我了,還喜歡用各種刑具助興。”趙氏依舊笑著。
許落顏已經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也不知道趙氏是不是想要宣泄這些年來的壓抑,還是故意用這些事來傷害她,一字一句都重重砸在了許落顏的心頭。
“是你殺的呂正和呂德吧?”趙氏見過許浩麟怎麼死的,當呂正和呂德的屍體被發現時,心裏就有了個大概,“可把你大伯父嚇慘了呢,他還覺得說不定是我下咒害人。”
趙氏沒有說許啟明是因何而死,許落顏也沒有開口問,但她心裏的猜測,將成為悔恨、成為夢魘,永遠折磨她。也許,趙氏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才故意不把話說清楚。
“啟明死後,你大伯父還想拿你作為籌碼,繼續要挾我呢。”趙氏低低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中充滿了嘲諷與說不出的惡意,“拿你來要挾我……嗬嗬嗬嗬嗬嗬嗬……”
許落顏不知道她這話中的真意,究竟是笑許啟峰拿捏不住自己這妖物,還是笑許啟峰竟妄想用她不在意的東西來要挾她。是啊,趙氏一定惡心透自己了。許落顏是這麼覺得的。
“你就算沒有父母,也能活得很好吧。”趙氏終於抬了頭,正眼看向許落顏,她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紅唇似血。
許落顏沒有任何動作,從頭到尾都沒有吭過一聲,她就這麼看著趙氏吞下了一個顆藥丸,倒在了地上失去生息。
大虎一直都跟在許落顏的身邊,他這回倒是很識相,沒有喋喋不休說什麼。此刻眼見許落顏身上的氣息不對勁,隱隱冒黑,暗道一聲不好,便衝上前去握住了許落顏的手,往她體內輸氣,想要壓製那股隱然的烏黑。
半晌,他們兩人皆吐了一大口血,許落顏直接失去了意識。大虎強撐著內傷,扛起她跑出了許府,往自己住的破屋狂奔而去。
將許落顏放到了床上,大虎便開始在他師傅房間翻箱倒櫃,很快拖出了一個大箱子,打開之後又在裏麵找到了十來張金色符文,如果此刻有修真者在場的話,一定會驚叫起來。這金色符文乃是世間難求的寶物——璞瑅,不是聖階符文師根本做不出來,而且用的製材也是天材地寶,最最重要的是,繪製方式早在萬年前便失傳了。如今修真界也僅剩一張璞瑅,乃是水袖樓的鎮派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