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磨難與升華龍場悟道終成心學(2)(1 / 3)

道長的一席話聽得王陽明直呼後怕,險些因為自己連累了家人。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想到此處,王陽明提筆在寺廟的大殿上題詩一首:

險夷原不滯胸中,何異浮雲過太空。

夜靜海濤三萬裏,明月飛錫下天風。

他決定離開這裏,去龍場就任。道長將一錠銀子作為禮物送給了王陽明,臨行之前,王陽明再一次拜會了同在福建的老友婁一齋。婁一齋本以為王陽明已經沉屍錢塘江底,忽然見到他來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興之餘,婁一齋不忘勸王陽明去南京看望他的父親,得知他投江自盡的消息,父親還不知道有多傷心。

親情,是光陰中流淌的一道甘泉,是來自靈魂深處的一種情懷,是浮華退卻後的清淨,也是紅塵喧囂後的清澈。清寂的時光中,將心根植於親情之中,唯有自己能感受個中愜意。將心全部交付於親情,感受那份婉約清靈的韻致,讓心靈得以舒緩。

父子二人在南京一見,忍不住抱頭痛哭一場。父親老了許多,兩鬢早已斑白,想到自己年少時的頑劣,讓父親操了不少心,王陽明的心頭又掠過一絲愧疚。

所幸父子二人均安好,經曆如此一場變故,兩個人曾經對彼此的埋怨與誤解統統煙消雲散。父親派了家中的三個仆人,陪伴王陽明一同去龍場赴任。臨行前,父親想到兒子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又擔心兒子忍受不了那裏的艱辛,便語重心長地勸導兒子:“聖人孔子在陳國講學,因為沒有糧食,險些被餓死;司馬遷為了編撰《史記》,受刑之後仍能筆耕不輟十九年,他們正是因為受過人世間極大的苦,日後才能成為聖賢,你此去龍場,蟄伏一時,日後必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王陽明含淚點頭,父親的良苦用心,他終於懂了。

途經杭州,王陽明又去了一次勝果寺。他的肺病未愈,杭州是養病的極佳處所。三個在杭州參加鄉試的年輕人,聽說王陽明在勝果寺,特意前來拜訪。他們明知劉瑾將王陽明視為眼中釘,卻不畏強權,依然與王陽明接近。這三個人,在未來的大明朝,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是徐愛、蔡宗袞、朱節。三位年輕人向來崇拜王陽明,此番見麵,他們決定拜王陽明為師。王陽明見三人談吐不俗,均為可塑之才,便欣然應允了。

這是王陽明一生授徒之路的開始,他這樣評價三人:“徐生之溫恭,蔡生之沉潛,朱生之明智,皆我所不逮。”

在勝果寺,王陽明寫下一片《別三子序》,贈予他們三人,還特意寫了一封舉薦信給湛若水,希望三人在京城應試期間,能得到湛若水的照顧。

徐愛後來與王陽明的妹妹成親,成了他的妹夫。在自己的眾多門生中,王陽明最鍾愛徐愛。徐愛不僅像王陽明評價的那樣溫恭,甚至有些多愁善感。他曾經在夢中夢到一位老僧,老僧告訴他:“你與顏子同德。”聽說自己與孔子最鍾愛的徒弟顏回同德,徐愛不禁欣喜,可老僧緊接著說:“也與顏子同壽。”還沒來得及高興的徐愛傷感了,顏回隻活了32歲,難道自己也將在中年喪命?苦悶至極的他逢人便說這個夢,久久無法釋懷。

去龍場就職,已經成了王陽明推脫不掉的責任,於是,他帶著三個仆人,踏上了去貴陽的行程。

龍場悟道,終明心學

真正的平靜,不是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如陶淵明般,拋名棄利,遠離俗世。在塵世煙火中行走的凡塵俗子,難得有人在心中留一方晴空,安安靜靜,與世無爭,自在從容。

王陽明即將就任的龍場,位於距離貴陽八十多公裏的修文縣。正德四年的三月,王陽明一路遊曆,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在貴州龍場,不僅有著一群刁民,還是一群吃人的刁民。當地的土著人聽說朝中有一位驛丞即將到任,便動起了吃掉他的念頭。可是經過一番占卜,他們得到神的“旨諭”:“此中土聖賢也,汝輩當小心敬事聽其教訓。”

雖然逃過被土著人吃掉的一劫,但王陽明麵前的龍場,依然是一個窮鄉僻壤之地。層巒疊嶂,似乎萬裏沒有人煙。偶爾從樹叢間走過幾人,大多是當地的苗人、彝人,或是被發配到這裏的流犯。

雖說龍場是個驛站,但卻隻有幾間簡陋的茅草房。幾匹供人換乘的馬,既老且瘦,似乎弱不禁風,根本經不起任何人的騎乘。仆人看到如此簡陋的茅草房,不禁悲從中來,可從六品京官降為沒品驛丞的王陽明,卻處處顯露出開心。他對仆人說,自己在朝中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在觀政工部學會了搭建房屋,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一時興起,王陽明竟然作了一首《初至龍場無所止結草庵居之》,聊表心中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