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啪嗒啪嗒的走路聲驚亮了樓梯間的照明燈。
順著多出的模糊影子仰頭往上看,被無故坐在樓梯上的人形物體嚇一跳,睜大眼睛,背光而坐看不清臉的人是阿行,歪著腦袋靠牆壁上。
這棟樓的年代久遠,沒有預留過裝電梯的空間。短窄曲折的樓梯的修築材料是水泥,陽光照耀不到,纏繞的空氣中水分飽滿,讓人覺得氣流都疏懶不愛流動,隻燈亮起來的時候朦朧著很溫暖,沒有燈的時候,窄小逼仄。微濕的表麵頑固附著被人常年踩踏帶落下的塵土,所以樓梯麵上很髒。
阿行就坐在上麵。
歪歪抬頭,迎著光線不由眯眼,輕喚一聲:“阿行?”
“唔。”阿行懶懶地應了一聲,緩慢地抬起頭,“方薇薇?”
歪歪應是,步上樓梯聞到濃濃的酒氣,問:“你怎麼了?”
他懶懶靠到牆壁上,“我頭暈。”
心髒一下亂跳,這種含糊撒嬌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又輕聲問:“幹嘛不回家?”
“不想進去。”
看他額發淩亂,歪歪的手指微微一動。
“要不幫你敲門?”說著準備敲門。
阿行懶洋洋抬起頭看她,半眯著眼睛,純黑的眼珠,落了散碎的燈光,伸出手勾住歪歪的中指,輕輕摩挲她的指節。
“你陪我聊天好不好?”
下意識抽手後退,瞪圓眼睛。心髒霎時跳得厲害,厲害到耳朵旁邊隻聽得到“咚咚咚”的聲音。
阿行支手扶牆低低笑著,“怕我是壞人麼?”
她低頭不語,腦子隻想快速捂住自己狂亂的心髒,先冷靜,不然沒辦法思考。
他半睜著眼打量她的運動裝扮,輕輕歎一聲,“還像個學生一樣……”
“啊?”歪歪略迷糊地抬眼看他,“我是還在讀書啊……”
阿行幹脆站起身倚靠在落灰的牆麵,勾唇淺笑,“那你有沒有學些……有用的東西?”
昏黃柔和的光線,阿行黝黑臉麵襯著飽滿的嘴唇裏微露的白牙,歪歪眼睛發直,視線又隨著他的手指來回轉悠。修長黝黑的指頭在他的鎖骨和喉結之間輕輕撓著,而後靈活解開襯衫上的兩顆扣子。
有用的東西?指的是什麼?話說,為什麼他的聲音怎麼低成這樣?現在天氣很熱嗎?解扣子幹嘛?
阿行緩慢地靠近歪歪,“嗯,你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一點。”
手指頭碰上歪歪臉頰的時候聲音又模糊下去說:“長大板著臉就沒什麼靈氣了啊。”
靠得太近了!歪歪直直盯著他領口被解開的第二顆扣子,目不斜視。隱隱覺得他的體溫高得快傳染到她身上來了,想做點驅趕不曾流動的空氣,但是身體不聽使喚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
最直接的熱源又緩慢低下頭,“還有一個問題,和我和你都有點關係,你是不是好心回答我一下?”
“嗯?”歪歪模糊地應了一聲,腦子裏遲鈍地繞著“沒靈氣”三個字。
“那我問啦。”阿行又緩緩說:“你是不是……”
叮!所有撒丫子跑的腦細胞立即回籠,就算是濃濁的酒氣也不能說明眼前阿行的怪異,平時對她禮貌平淡的家夥喝了點酒就會原形畢露?
除了熱源還逼著心跳。歪歪迅速塌下嘴角打斷阿行的話,“快回家吧。”仰起標準冰塊臉,“你媽知道你坐在家門口說胡話該心疼了。”
阿行一頓,像是在仔細思考歪歪的話,又低低笑起來,“我媽現在看到我就不會心疼了?”
歪歪撇臉不答,低頭不看他,垂眸思索,還有辯證思維,證明還沒全暈。
眼角餘光撇到他的手指好像要摸過來,馬上再退一步,“你身上酒氣不太好聞。”
阿行明顯一愣,怎麼氣氛沒有了?看她忽然變得僵硬的臉,落空的手指收回來摸摸鼻頭,“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歪歪再退一步,往台階上一跨,“我先回家了。”
阿行趕緊拉住她的手,“幹嘛急著走啊。”
絕對奇怪!就差一個浪蕩的“美女”當主語了……這種登徒子的調調算什麼啊!
許是歪歪看他的臉色太怪異,阿行略顯羞澀地揉揉頭發,“那什麼啊……陪我聊個天唄。”
歪歪的臉色更顯怪異,太不對勁了,僵硬著說:“我媽還找我有事。”
阿行一頓,“你媽好像經常找你有事。”
看他明顯是不信的神色,歪歪用極其平板的聲線說:“家裏電腦冒煙,我要回去看一下。”特意用更加認真嚴肅的表情力求加強可信度,當然在阿行看起來隻是臉色更加不善。
“這樣啊……”阿行拉著她的手踏到更前麵的台階去,“電腦冒煙挺嚴重的,我幫你去看看吧。”
歪歪若無其事地抽手,麵無表情道:“沒關係,我自己應該能搞定的。”
哪想阿行居高臨下,神色一整,學著歪歪的表情和平板的語調說道:“你知道電腦為什麼冒煙?要是電腦內部的零件積灰,導致運行不暢,用的時候溫度越來越高搞不好就爆炸,炸得人麵目全非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如果是冒濃煙就很有可能是電線老化,到時候著起來就大事不妙了。這種危險的事情呢,就讓勇敢的人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