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晚風徐徐,腳下是入夜後的城區,夜宵叫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麼大,為何我要忘你……無處逃……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飆……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麼小……為何我的真心,你聽不到……”
“別唱了,嗓子沙成的這樣,我都忍不住想丟給你兩塊錢。”
“那給我啊,我缺錢。”
“有五毛,要不?”
“拿來。不開玩笑。”
“耍你的,沒有。”
“拿來,我需要錢。”
……
“我該說你死心眼呢還是?”
“對,我就是死心眼。”
“真決定要去了?”
“嗯。”
“說什麼都不改了?”
“嗯。”
“非要吊死在那棵樹上了?”
“不一定。”
“對對對,最好就找個優質的老外嫁掉!先上車後補票這種事情記得酌情啊。”
“……”
“不要去的太久哦,我們會舍不得。”
“嗯,如果他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
***
Aries連續兩個月在河岸邊擺著畫板寫生,每天在廣場賣香脆烤麵包的LUCY也納悶了兩個月。
第一個月,Aries對著空白的畫板從早上枯坐到傍晚。有的時候他來的比她早,有的時候又比她晚。因為這個人每天固定在一個地方擺著一個姿勢,眼神直直盯著遠方,她試著從他的角度他看著的方向去找他到底在看什麼。但是除了固定的風景入目,她什麼也沒看到。也許,他隻是在那裏發呆。
讓LUCY更加在意的是,他手裏夾著畫筆,那手勢像是拿著煙一般。所以她懷疑,他根本不會畫畫,每天來這裝樣子。但是,每當畫筆水彩幹了的時候,他的驚醒的神情又像是被煙屁股燙到手一樣,往罐子裏頭重新潤筆頭。回去的時候,他總是會拎起罐子,背上畫板。畫紙一片空白,罐子裏頭的水混著各種本來應該在畫紙上的顏色,變得漆黑肮髒。
到了第二個月,LUCY因為驚訝才脫口而出那麼直接而失禮的話:“你居然真的會畫畫?!”說完又趕緊掩住嘴巴,略微忐忑地偷瞧兩眼正在專心畫畫的人。
他的手勢也讓LUCY非常驚訝——他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畫筆塗抹在畫紙上,像是老煙槍做什麼都改不掉手指的姿勢。LUCY不知道專門學繪畫的人會不會糾正握筆的姿勢,但是Aries的手法筆法,連她都看得出來稚嫩無比。
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叫什麼名字?”
“Aries。”他看上去好像很投入在畫畫之中。
她又遲疑地問:“你是抽象畫派的嗎?”
他在這裏坐了一個月後畫出來的東西就像是……Hmm,一堆排泄物。
“我心裏想的什麼樣,畫出來就是什麼樣。”
“你心裏挺複雜的啊。”
他又開始不言不語的塗抹,LUCY站得累了,回到自己的攤子上看著他的背影。
一個月之後他忽然給了她一張大鈔。
“暫時放在你家行嗎?如果有人來找我的時候,請把畫給她。”
雪白的畫布蓋在上頭。
“我能看嗎?”
“當然。”頓了一下,他又說:“如果她不是一個人來,那就不要給她。”
“你要走了嗎?”
“是的。”
“還會再回來嗎?”
“大約……是不會了吧。”
Aries離開之後LUCY掀開畫布,又驚訝了,原來他是真的會畫畫。
畫得像一幅照片一樣,兩個站在似水麵倒影又似天空上的人,男人捂著臉扭過頭,女人扯著男人的衣角,另一隻手比“V”,臉部卻被飛舞的白鴿遮住了。像是攝影師正喊著“一、二、三”的時候,閃光燈驚起廣場的白鴿,偏偏就這麼一隻飛身擋在了鏡頭前麵。這白鴿畫得真好看,充滿動作的張力,像是要飛出畫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