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脫
剛才凶手的一波攻擊,我和杜興是險之又險地避了過去。杜興身手好,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還幫忙拽我一把。我這時腦袋有點兒沉,總覺得剛才那場景跟演戲似的不那麼真實。
杜興看了看坐著不知死活的警員,又瞧了瞧四周。他雙眼直冒冷光,跟我說:“李峰,帶著這兄弟趕緊走,我要跟這凶手單獨會會。”我明白杜興話裏的意思,凶手的實力一再震撼我們,甚至連他都有些怕了,他把我支走,是變著法要保我一命。我打心裏不想走,可話說回來,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處?弄不好拖後腿不說,還得他分心照顧。我一狠心強行給自己下了命令,向那警員衝了過去。
一般情況下,人要是摔倒或者被撞傷,千萬不要貿然扶他拽他,不然很容易弄出岔子來。可現在我們在荒郊野外,我總不能讓這警員坐在這裏等救援吧?我讓他盡量保持原來的姿勢,再把他背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走了一會兒,前方灌木叢裏傳來一陣腳步聲,這可把我嚇得夠嗆,我心說是不是那凶手,他甩開杜興過來追殺我倆了。我顧不上走路,把槍舉起來。這時候舉槍有點兒累,我身上還背著一個人呢,但我一點兒累的感覺都沒有,心裏全被緊張充斥著。在那人走出灌木叢露麵的一刹那,我喝了一句“別動”。也虧得我手指頭沒打滑,來人是劉千手,不然我一槍走火,自己就得來個烏龍事件。
劉千手被我嚇得蹲下了身子,等他看清狀況後,指著那警員“這、這兒……”的說不出話來。
我簡要把剛才的經曆說了一下:“前邊有陷阱,我們又有個兄弟傷了。”劉千手不接話,但他很重的呼吸聲告訴我,他心裏很難受。
“走,一起回車裏。”過了一小會兒,他又開口說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劉千手說走那我們就走。我倆一起趕到捷達車那兒,還把兩個警員都放在車後座上。可這還沒完,劉千手又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指著我說:“你走!”
我愣住了,根本不懂劉千手啥意思,便問了一嘴:“為啥?”劉千手說:“我剛打電話叫了支援,一會兒就能趕來,這次行動你參與的部分已經完了,現在趕緊帶著傷員離開,什麼也不要管,就是走!”
他隻強調讓我走,卻沒提他自己。我也不笨,猜出來他想留下來跟杜興一起同凶手對抗。劉千手開不了槍,客觀地說,我倆選一個走的話,也該是他走才對。我搖搖頭,想跟他倔一把,但劉千手火氣騰的一下上來了,扯著我往車座裏塞,還拿話壓我:“這是命令!”
我特糾結,杜興那邊我剛剛放棄一次了,這次又要放棄劉千手,我總覺得自己有種不夠意思甚至是當逃兵的感覺。我被他連推帶喝地弄到車裏,他又一把將車門關上,再也不看我,扭頭往灌木叢裏鑽。
我愣了會兒神,又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現在的我,特他媽想哭,我怕以後見不到劉千手和杜興了。
林子裏傳來槍聲,這一刺激讓我一下坐直了身子,他們交火了。這一刻,我不僅一點兒沒急,還緩了緩神,將要哭的想法完全壓製住了。真像劉千手說過的話一樣,現在不是動感情的時候,冷靜處理問題才最重要。我扭頭看了看車後座上那兩個警員,他倆的臉都不是正常色。我吼了一嗓子,給自己釋放些壓力,急忙打火開車。我現在確實有任務,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家醫院,保這兩個兄弟一命。
下山時最大的麻煩是山腰處的那一片樹林,杜興開車在裏麵鑽來鑽去地費了不少勁兒,我的車技根本不如他,但我一點兒也不懼,心說大不了把車門都刮壞,就算車前臉甚至車身都撞得坑坑窪窪,我也要闖出那片林子。
可我根本沒機會到達那片樹林,剛下了一個急坡,路就沒了。有一棵老樹橫著倒在路上,把路封得嚴嚴實實。我氣得難受的同時心裏也挺納悶,心說我們來的時候沒這棵樹啊。我把車燈調到遠光,對著老樹照去。當我看清樹幹上畫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時,一下明白了。凶手的胃口不小,他根本不想有人能活著離開這裏。而且這凶手太聰明了,他選的這普陀山鬼廟真是個殺人的好場所。
我向路兩旁看看,也都是樹林。這裏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很小,車根本就鑽不出去,一點兒機會都沒有。這期間還發生了一個怪事,我耳邊又響起當當當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敲鑼。我服了自己,也服了這幻聽,這都什麼時候了,這破鑼還能出來搗亂。我使勁兒拍打著腦袋,希望這麼做能讓幻聽消失。
突然間,捷達車往下沉了一下,車頂還傳來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上麵。我能分辨出這不是幻覺,我還抬頭往上看,隻是捷達車沒天窗,看不到車頂的景象。我心裏合計著到底是怎麼回事時,突然一隻握著刀柄的手出現在車前方擋風玻璃處,那人用刀柄啪啪地使勁兒砸著擋風玻璃。
我發現他力道好大,沒幾下子,擋風玻璃就被砸裂好多處。我不明白了,凶手在車上麵,他下一個目標就是我。正巧槍就放在我雙腿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槍對著那隻手砰砰砰地連打出三槍。
可遺憾的是,那凶手反應很快,及時縮了手,這三槍根本沒把他怎麼樣,隻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三個彈孔。我在車裏,凶手在車上,我倆一同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實話,這種沉默很熬人,心裏那滋味形容不出來,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我不知道凶手接下來會幹什麼,我想舉著槍對頭頂射擊,但問題是,我用的是64式手槍,很老,而捷達車的車頂鋼板也是出了名的厚,我怕開槍後子彈打不出去,反倒形成彈道反彈把自己弄傷了。我腦袋飛快地轉著,心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凶手弄下來,不然自己太被動了。
我又想了個笨招,雖然不一定有效,但可以試試。我突然讓車加速,衝出去一段距離後猛地來了一個急刹車。很明顯凶手被慣性一帶,差點兒飛出去,不過他太強了,也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他在車頂上硬是沒滑下來。我心說老兔崽子,你有本事就撐住了,反正這車油挺多,咱倆就這麼耗。
我一會兒倒車又一會兒往前衝,還時不時摁幾下喇叭,希望杜興他們能聽到,趕過來支援。其實我在心裏早就罵了杜興一回,他不是說追凶手去了嗎?凶手都來我這兒半天了,真不知道他追哪兒去了!凶手被我折騰得也不好過,他趁空反擊幾下,用刀把倒車鏡都砍掉了。但倒車鏡也不是我身上的零件,反正我不疼。
這次正當我要繼續起車加速時,凶手突然說話了。他嘿嘿嘿笑著,隔著車頂對我喊:“李峰,你的命真是出乎意料地硬,前陣子竟然沒被鬼把魂勾去。”他說這話讓我心裏起了不小的波瀾,我身上的怪異現象可是我一大心病,如果他不是凶手而是一名醫生,我弄不好會當即下車,苦求著讓他診治一下。但現在,我跟他是在玩命呢,哪有閑工夫想這怪病。我覺得他是在用心理攻勢,我嘴上也不客氣,大罵一句:“他娘的,你等著!”
我又急速把車開出去,這次我發狠了,車速都快衝到60邁了,要不是前麵有大樹攔路,我保準飆到100邁以上,再來個急刹,不信不能把他甩飛。凶手也意識到我要玩命,他不敢硬扛,反倒嗖一下從車上跳下來。我沒看到他跳下的影子,隻覺得車突然輕巧了。我急忙停車,四下尋找著,但凶手藏得很隱蔽,我又沒倒車鏡,根本找不到他躲在哪兒。
我不敢下車,萬一他在車門旁邊躲著,我一開門,他那把凶器肯定砍在我脖子上。我緊握著槍,心裏雖然害怕得厲害,但槍卻沒發抖。凶手不再說話。可氣的是,沒多久隻聽嗤的一聲響,他把我後車胎紮爆了,我幹聽著漏氣聲,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車一點點往一旁偏著,我趁空向那倆警員看了一眼,我真不敢往深了想,他倆現在的狀態大不如剛才,就算現在送到醫院,能不能搶救回來都很難說。我試著扯著嗓子吼了一句:“老兄,你說句話。”我是對凶手喊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隻要他能回話,我就能把握到他的位置,再琢磨出一個相應的對策來。但他沒說話,反倒有兩聲嗒嗒響從車後麵傳來。
我以為他在車後麵,急忙扭頭盯著,甚至心裏還合計呢,這爺們兒走路不是沒聲嗎,怎麼露出破綻來了?突然間我想到了他會飛石子的絕活,也許那嗒嗒聲不是他走路發出來的,而是石子拋空後砸在地上的聲音。我猛然覺得自己中計了,凶手或許不在後麵,而正相反,他躲在車前麵即將發起攻擊!
也得虧我反應快救了自己一命。在一扭頭時我發現車前蓋上有個影子,那人正蹲著舉著刀。這影子好魁梧,戴個鬼麵具,一身黑衣黑褲,那把刀跟我上次看的一模一樣,一尺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