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以身試險
我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望著陰公子,我心裏默默合計上了,如果換位思考,我要是他,在15歲時被兩個男人羞辱過,或許我也會殺人,我也會將這段屈辱的曆史深深封印在心裏。我一直以為陰公子是個惡人,對殺人情有獨鍾,但現在一看,我覺得我錯了,甚至他昨晚偷襲勒我脖子,也一定有不可說的理由。難道是誤會我和杜興欺負他父親了,想找機會教訓我倆嗎?
杜興整個人沉默了半天,突然開口說:“滾!你給我滾!”這次他沒再捏著嗓音,陰公子也一下認出他來:“你是杜大油?”“他娘的!”杜興來了脾氣,似乎很煩陰公子的多嘴多舌,他吆喝一聲,一隻胳膊用力,竟把陰公子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還順勢往外一推。“小爺們兒,在我沒改主意前,要多遠你給我滾多遠。還有,不管那男孩兒以前如何對不起你,你都別有殺人的念頭。知道嗎?”杜興冷冷地說。
也看不出來陰公子聽沒聽進去,隻是在那兒木訥地點著頭。他又向地上的匕首瞧了瞧,但在杜興目光的壓製下,他最終沒敢撿,一扭頭玩命地逃走了。我們本想晚上捉凶,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我們仨沒急著離開,全都就地坐在沙灘上。這可倒好,我們真成到海邊吹風來了。劉千手給我們挨個點了煙,隻是在海邊吸煙,滋味不怎麼好受。
劉千手先開口說:“醫院的事兒我也聽說了,那裏確實有古怪,但憑我的直覺,跟陰公子無關。”我讚同他的觀點,接話說:“頭兒,不行咱們就立案偵查吧,到底是誰在使壞,讓法律抓他出來。“不好辦。”劉千手否定我,“李峰你知道嗎,現在線索太少了,要是立案的話,要調查的人群太廣了,這時候咱們應該低調,不然很容易弄出冤案來。”“對,劉千手說得沒錯。”杜興也開口了,還拍著自己胸脯保證道,“你們先別管,我有辦法收集到更多的線索,等明天我告訴你們計劃。”
我心裏好奇歸好奇,但也巴不得他明天說呢,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我在海邊就被吹透了,渾身凍得發抖。細算起來,我真他媽點兒背,昨晚和前晚就沒睡好,今晚更是被這事兒弄到這鬼地方來,我怕我現在回家睡覺明早都爬不起來,索性跟杜興說:“咱們直接回警局算了,至少省了明天上班的時間。”我們仨這就啟程回去。也別說在警局會議室睡不好覺的話了,我眼睛一閉一睜,就到第二天上午8點了。
劉千手料到我倆沒吃早飯,特意買了油條豆漿。我躲在辦公室先把自己那份吃了,這期間杜興一直沒露麵,估計是躲在哪個會議室沒起來呢。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胃口特別好,吃完了還餓。我盯著杜興那份早餐心裏直嘀咕,心說這小子行不行啊,吃飯都不積極。我要找到他問問,要是不吃早餐的話也別浪費,都被我包圓兒算了。我找了兩個會議室才發現他,不過頭一眼看去,他狀態不怎麼妙。一腦門的汗,嘴唇也幹得不成樣子。我嚇住了,這可是大病的征兆,看他還迷迷糊糊沒醒,我趕緊推了推他。
他睜眼後,我還問了一句“咋了?”他指著自己肚子說:“疼啊,肚子裏好像放了個刀片一樣,絞痛!”杜興的身子一直挺棒,更是個純漢子,他能喊疼,那一定很嚴重。我摸了摸他腦門,發現沒發燒,這倒是唯一能安慰我的地方。我讓他等等,又趕緊跑出去找劉千手。劉千手跟杜興感情深,聽到這事兒也急了,跟我說:“李峰,我下樓提車,你把杜興背下去。”我說好,我倆即刻行動起來。
我背得特別小心,生怕把杜興顛到,下樓時特意騰出一隻手扶著樓梯把手,嘴上也沒閑著,跟杜興瞎胡扯,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少受點兒罪。可我這番苦心是白費了,在剛下完一樓時,杜興趴在我背上“嘿”了一聲。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有點兒愣,心說這什麼情況,難道杜興疼大勁兒了,悲中生樂嗎?還沒等我問,他悄聲跟我說:“怎麼樣,李峰,咱哥們兒演得不錯吧?就拿這病怏怏的樣兒去醫院,保準能住上院。”
我一下明白了,這就是他的計劃,以身試險,借著住院去調查那裏的貓膩。就事論事地說,這計劃是不錯,可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我心裏騰的一下來了火氣,我心說杜興純屬使壞,他裝病就裝病唄,騙了我的感情不說,還讓我把他背下來。這可5樓啊,當我好玩是不?我氣得一扭身子,將他晃下來。杜興還沒趴過癮,嘖嘖幾聲說:“咋了?剛才咱倆配合挺好,繼續啊。”
我是沒好意思說他,繼續個屁!敢情他舒服我遭罪了。我嘴上說:“大油,你要裝病沒問題,但別太狠了,一個肚子疼而已,我扶著你慢慢走,這樣最像了。”杜興樂了,他當然明白我咋想的,也沒再故意刁難我。等我扶著他慢慢走到後院停車場時,劉千手還什麼都不知情呢,急匆匆從車裏跑下來,跟我都急了:“李峰,我不讓你背著嗎?你咋不理解我這話呢。”我把情況跟他念叨一番,我發現劉千手挺有意思,當他知道杜興裝樣子後,整個臉吧嗒一下沉了下來:“我很忙,你倆玩去。”他說完撂下我倆急匆匆上樓了。
我一看這架勢,得了,還得我來陪大油。我心裏也有個特別好奇的想法,但一直沒問。我真納悶杜興一腦門汗是怎麼憋出來的,這玩意兒貌似跟練沒練過功夫沒太大關係,而且更絕的是,到了醫院外科診室,杜興演戲演得更逼真了。闌尾炎的症狀,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表現,醫生抬他腿,該疼的時候他喊得特準時;醫生摁他肚子,他表情難受得也恰到好處。我當時眼巴巴地在旁邊瞧著,心裏默念著,醫生一定要診斷為慢性的,如果他看“走眼”了,說個急性闌尾炎的話,杜興的算盤可就打空了,還不得立刻抬到手術室拉肚皮去?結果很樂觀,醫生要求杜興在醫院輸液住院兩天。
我們選的病房也好,雖然是三人間,但並沒其他患者。很快就有護士過來給他輸液,當著護士麵兒,我倆都很老實,等護士一走,杜興就從兜兒裏拿出三個膠皮囊來。我都懷疑這小玩意兒他從哪兒弄到的,反正挺實用,他把輸液的針頭拔下來,再戳到膠皮囊裏,這樣一來,整瓶藥都流到膠皮囊中。杜興跟我說接下來的計劃,等一個膠皮囊滿了,他讓我帶回去給法醫化驗,看看藥品有沒有毛病。另外,他合計醫院裏真要有殺人凶手,一定是被病人的某些怪癖刺激到了,才能產生殺人的念頭,一會兒他也會故意鬧事,逼著凶手露麵現形。我點頭讚同,膠皮囊剛一接滿,我揣著就走了。
正巧小鶯今天沒什麼事,我就找她幫忙化驗。隔了半個小時,小鶯那邊出來結果,說這藥品裏就是甲硝唑、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沒有怪異。其實我能猜到這個結果,凶手惡勁兒還沒被激發出來,杜興不可能這麼快成為他的下手目標。我也沒太大失落,掐著時間又匆忙往醫院趕,我不想杜興孤軍奮戰。這期間他還給我打了個電話,嚷嚷著讓我擺擺樣子照顧他這個病人。
得了闌尾炎的病人,胃口都不咋好,我一合計就給他買了幾瓶水果罐頭。當我拎著罐頭往醫院走時,恰巧碰到了疤麵醜漢,他一身髒兮兮的,很明顯剛去哪兒幹完力氣活。說實話,我對他和陰公子的態度大有改觀,雖然這對父子行為上有些神秘,但我覺得他們心不壞。既然見麵了,我想跟他打個招呼,隻是他長得實在太醜了,看得我心裏直毛,最後我一低頭就當沒看見,跟他擦肩而過。
杜興沒吃早飯,胃口極好,那幾瓶罐頭,幾乎被他風卷殘雲地吃完,最可氣的是他還把吃完的罐頭瓶子推到我麵前,那意思是要有人看到,這罐頭都算是我吃的。我倆沒啥事,就在病房裏胡扯上了,時間過得挺快,一轉眼到了晚上。這附屬醫院有個規矩,病人家屬要在病房過夜,得交錢買床位才行,其實這就是變相地耍無賴,但他們要的錢不多,我就痛快地給了。我倆挨著躺下,杜興還跟我念叨呢,今天是沒什麼收獲了,等明天上午輸液時,讓我再帶些藥水回去,看有沒有什麼古怪。
我也折騰一天有點兒困了,就隨意應聲附和著。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一下。要在以前手機隻響一下,我都不在意,很明顯是騷擾電話,但現在我第一反應是那QQ神秘人又有提示了。我急忙拿出來看,果然是無來電顯示,而且QQ裏他也給我留言了。這次是三張圖片,畫得都很古怪,也讓我看得直揪心。它們分別是:血臉怪嬰,斷了翅膀的天使,還有一直困擾我很久的那個橘子人頭!
我看著這三張圖片琢磨上了。第一張血臉怪嬰的圖片最恐怖,一個小孩腦袋,上麵全是血點子,睜著一雙猙獰的眼睛,微微咧著嘴。我承認自己沒學過素描這方麵的理論知識,對畫像敏感性很差,但我還是能從這個圖片裏品味出一絲的憤怒與不甘心,具體為什麼說不清。第二張圖片最詭異,這算是個折翼的天使,兩個翅膀居中斷裂,在她臉上也依稀能瞧到兩排淚痕。第三張圖片最讓我無奈,尤其畫得惟妙惟肖,跟實物相差無幾。